第276章 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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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演賽定為五場打滿,不論輸贏,上場名單可以發揮的空間相對更大。
    距離畢業時間所剩無幾,這或許是兩校成員國中最後一次比賽,兩位部長都在認真思考該如何安排上場名單。
    幸村精市挨個詢問了大家對上場有什麽想法,而後才找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開會討論具體安排。跡部景吾也離開了房間,找了個獨處的空間思考名單。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們幾個離開期間,阪田清誌抓剩下的人做最後的特訓去了。
    “阪田同學,稍微聊一下可以嗎?”
    回到房間休息時,柳生比呂士神色嚴肅地來到阪田清誌麵前,身後的傑克桑原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兩個人一起嗎?”
    “嗯,有勞了。”
    阪田清誌應了一聲,帶兩人去了跡部景吾給另外安排的房間。他與日吉若談話也是去的那間房間。
    柳生比呂士和傑克桑原並排坐在阪田清誌對麵,柳生比呂士斟酌片刻,率先開口了:
    “明天就是表演賽,我們不想在迷茫的狀態下走進賽場,便過來找你了。”
    自進入網球部以來,他就是往雙打方向發展的,偶爾會打一打單打,更多時候還是與仁王同學打雙打,還被戲稱是欺詐師組合。
    他擔心過自己的單打水平,因為一旦與仁王同學分開,阪田同學等人也不在身旁的話,他就必須麵對單打獨鬥的局麵了。
    不僅是他,還有同樣專精雙打的另外三人也是如此。
    萬幸的是,大概國二開始,訓練方案新增了單雙打全麵培養內容,既能充分發揮他們的雙打才能,也能鍛煉單打能力,保證他們的重心不會太偏向雙打。
    所以,即便仁王同學去環遊世界了,他也並未感到無所適從。桑原同學原本也因為和丸井同學暫時分開而有點低落,不過很快就想開了。
    同伴都入選了日本隊,增長了見識,他和桑原同學有些許落後……不過這問題不大,努力追趕上去便是。
    桑原同學起先認為自己落後於其他人,感到些許自慚形穢,他便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寬慰他,再加上這段日子阪田同學的訓練,桑原同學總算是打起了精神。
    如今困擾他們倆的既不是與搭檔分開,也不是落後於其他同伴,而是未來該何去何從。
    “每天按部就班完成訓練,鍛煉自己的網球實力……動起來的時候不會想太多,多少能堅持下去。可一旦閑下來,就會忍不住去思考這樣做究竟有何意義,未來該走怎樣的路。”
    聽完柳生比呂士的話,阪田清誌沉默了許久。
    是繼續打網球,往職業方向發展,還是將網球當做業餘愛好,為未來的工作考慮;如若要考慮未來的工作,又該走上怎樣的道路……
    在夙願達成後,阪田清誌也迷茫過未來的去向。當時大家和愛音推了他一把,讓他先別想太多,放緩節奏慢慢去尋找。
    他本該勸他們別著急慢慢想的,可他們說不想在迷茫的狀態走上賽場。在來找他之前,他們必定已經嚐試過轉移注意力了,隻是沒能成功。
    他們的未來,要他們自己去尋找才行。他能為他們做的與以往一樣。
    “意義和價值是人賦予的。你認為一件事物有什麽意義,它對你而言就有什麽意義。硬要說沒有意義,也不能算錯。我就說說我自己的想法吧,不一定對,但應該好過你們獨自彷徨。”
    這是每個人都要窮極一生去深思、尋找答案的課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給他們點破的。就連他自己,也還有很多事物尚未找到其意義和價值。
    “往簡單裏說,活著就是為了開心,為了一切能讓自己感到積極情緒的事物,不論是幫助他人還是吃一頓美食,是大事還是小事,都是這樣。這就是所謂的‘值得’。”
    “我們為什麽會堅持訓練,不斷磨煉自己的網球實力,甘願忍受其中的苦與痛?因為我們想在球場上與對手爭鋒,渴望刺激,渴望勝利,渴望網球比賽中種種能讓自己感到愉悅的因素。”
    “值得,熱愛,所以去做了——這就是在我看來的意義。”
    “總之……”
    阪田清誌站起身,繞到兩人身後,一手搭在一人肩上。
    “在聽過我這番話之後,去盡情享受比賽,細細感受比賽帶給你們的情緒,或許你們要找的答案就在那裏。”
    “至於未來的路,一步一步來,等找出這一切的意義所在,再去思考未來何去何從吧。跨欄也得一個一個跨,是不是?”
    說罷,他拍拍兩人的肩,以表激勵和寬慰。
    “……好,多謝你的指點,阪田同學。”
    “嗯,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盡管還有些遲疑,但至少他們有了個大致方向,表情比方才要緩和些許。
    “走吧,休息夠了該去洗澡了。泡個溫泉好好放鬆,為明天的比賽做準備。”
    兩人同時應了一聲,知道他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洗澡,就與他告別,出了房間。
    接下來……
    阪田清誌穿鞋去外邊吹吹風、散散步,在寂靜中看塗抹在夜空中的雲彩。
    今晚沒有別的安排了,閑著也是閑著,跟愛音打個電話吧。
    阪田清誌撥通阪田愛音的電話,問她今天過得怎麽樣。
    “和綾一起去了貓咖。”
    “尾山沒一起嗎?”
    “趕走了,礙事。”
    阪田愛音的語氣頗為嫌棄,阪田清誌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不小了,也有朋友,不需要成天和女朋友膩在一起。”
    她以距離產生美為由趕走了礙事的晉之助,自己和綾玩去了。
    “玩得開心嗎?”
    “嗯。我發現一隻和你特別像的貓。”
    “有多像?”
    “長得生人勿近的,實際上特別黏人,都不需要給零食就自己湊過來了,而且很乖,趴在我腿上完全不亂動。”
    “也沒有特別像吧,隻是它剛好喜歡你,又很乖而已。”
    “我說像就是像。”
    “好,很像。”
    話說回來,貓咖啊……要不要和大家一起過去玩呢?
    “那家貓咖在哪?”
    “我之後把地址發給你,離學校不是很遠。”
    阪田清誌應了一聲,阪田愛音很快又拋出了下一個話題。他靜靜地聽著,想象著當時的場景,不時回應幾句。
    剛才跟比呂士和傑克聊的話題太過沉重,他有些胸悶,不想說太多話,隻想多聽聽愛音的聲音,稍微轉換一下心情。
    發現他今晚格外安靜,阪田愛音沒有追問,隻是如他所願,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有今天發生的,有之前發生的,也有聽說的……
    說著說著,阪田愛音看了眼時鍾,“你差不多也該去洗澡了吧?”
    聞言,阪田清誌才後知後覺發現已經有人洗完澡回到房間了。他在房間外的庭院散步,遠遠就聽見了大家吵鬧的聲音。
    “那我去洗澡了,晚安。”
    “嗯,晚安。”
    掛掉電話,阪田清誌回房間拿換洗衣服和毛巾,去澡堂衝洗身子了。
    阪田清誌泡完溫泉回到房間的時候,真田弦一郎轉告他說幸村精市在庭院等他。他來到庭院,在楓樹後邊找到了披著外套的幸村精市。
    “你來了。”
    “嗯。怎麽了?”
    “柳生和傑克找你聊過了吧,他們的表情比先前要好看一些了。”
    “簡單聊了一下我的想法,不確定能不能幫上忙。”
    幸村精市輕笑一聲,“一定能的。”
    “我不好說。”
    幸村精市沒有揪著這個不放,從懷中拿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阪田清誌,讓他展開看。
    是明天的上場名單。他和玉川是雙打二,文太和傑克雙打一,比呂士單打三,精市單打二,赤也單打一。
    現階段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在正式場合中大展身手。玉川在訓練和練習賽中做的不錯,但不曾真正站在賽場上,明天得留點心眼才行。
    看過名單後,阪田清誌疊好還給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知道他心裏有數,隻是輕拍他的肩膀,“交給你了。”
    “好。”
    “走走嗎?”
    他洗澡前才剛在庭院晃悠了幾圈,但既然精市想走走,那就再走走。
    “走。”
    兩人緩步走在庭院的小路上,夜晚的涼風輕輕吹走溫泉微熱的氣息。耳畔傳來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不時聽見房間傳來說笑聲,二者相應和,襯得今夜格外安寧。
    “日吉最近幾天和你走得很近,時不時見你們倆單獨特訓——你是不是在給他改良招式?”
    阪田清誌沒有否認,“左右也是閑著,他又是個死強的性子,我給他改好過他自己胡來,等傷了身子就得不償失了。”
    “就像手塚那樣?”
    一提到手塚國光,阪田清誌就莫名來氣,直接冷下了臉。
    “是啊,就像手塚那樣。”
    這話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你還沒消氣啊?”幸村精市覺得好笑,“自去年那次和青學的練習賽,到世界杯,再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
    “不是消氣不消氣的問題,是我一想到他就來氣。”
    這死強的脾氣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就盯著牛角尖往裏鑽。得虧他福大命大,才能在手臂多次重傷後還能複出,甚至去到德國發展。
    幸村精市有點想說他們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半斤八兩,但想了想要是真這麽說清誌得委屈了,還會想起傷心事,還是算了。
    至少他不會再勉強自己了,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也許是因為聯想到了自己,他才會一想到手塚多次犧牲手臂就覺得來氣吧。
    “我確實氣他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嗯?”
    幸村精市本想著轉移話題,阪田清誌就接著說了下去,讓他略為吃驚。
    “但我更氣的是青學那個環境,氣他為自己爭取之後沒能得到好的結果。雖然也有他沒選對方法的原因在,可至少他邁出了那一步。”
    “……已經開始往好的方向改變了。”
    “我知道。”
    或許是因為剛才聊到了有關未來的話題,一想到青學的環境斷送了不知道多少人才的未來,他就沒來由地憤怒。
    他們是開始積極改變了,可這無法抹除過去發生的悲劇。以龍崎教練那個資曆,早在手塚等人入學之前她就能著手改變網球部的,哪怕隻是稍加管束也好,但她沒有。隻有一視同仁全部罰跑,沒有言語上的勸誡。
    “果然還是得找個機會當麵跟她講講道理……”
    阪田清誌麵色陰沉地呢喃著,幸村精市苦笑著想勸他冷靜,突然想到了什麽,覺得似乎也不是不行。
    清誌甚至能製住那個三船教練,跟龍崎教練講講道理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說起來,青學的大石前不久問過我們有沒有空和他們打練習賽,不巧的是我們剛好和冰帝有場表演賽要打。”
    阪田清誌稍微壓了壓怒氣,“怎麽突然要和我們打練習賽?”
    “好像是在世界杯開眼了再回到學校很難適應,想找點強者交手,也能過過癮。”
    “噢……我沒猜錯的話,主要是龍馬憋屈吧。”
    “答對了。”
    老實說,他不覺得和青學有什麽好打的。第一次練習賽是為了探探虛實,順帶教手塚止風;第二次是為了給他們罵醒,結果兩邊普通部員之間差距太大,根本稱不上練習賽。
    ……不,不能有刻板印象,說不定那之後他們大有長進,能和這邊的部員打得有來有回了。
    阪田清誌暗自揮開不太好的念頭,側頭看向幸村精市,“要安排嗎?”
    “嗯——怎麽辦好呢——”幸村精市拖長聲音,故作苦惱模樣。
    片刻後,他恢複了往日的微笑,“等表演賽結束之後,再考慮考慮吧。”
    也是,不需要那麽著急。
    “回去吧,再吹下去要著涼了。”
    夜晚的海風本就涼,雖然精市披著外套,可吹久了容易頭疼,還是早點回房間比較好。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