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十七 代價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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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搭檔,對戰阪田清誌和“木手永四郎”,最後站著的隻剩阪田清誌這一隊,而且“木手永四郎”也好不到哪裏去,手已經在微微發抖了。
    比嘉中那邊在調侃木手永四郎,被他用苦瓜威脅閉嘴了。
    木手永四郎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尷尬,“不過,能讓‘我’都有點勉強,阪田同學的體力確實驚人,也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
    “隻要他想,可以練趴這裏的絕大多數成員。”
    柳蓮二的話激起了強烈的反應,有質疑的,有佩服的,也有瑟瑟發抖不予置評的。
    瑟瑟發抖的基本都是敗組的革命軍,明顯是因為阪田清誌在後山對他們的幻象做了不少“好事”,震懾住他們了。
    而質疑的,自然就是留在集訓基地的勝組了。
    “你不會想說其中也包括我吧,啊嗯?”跡部景吾的語氣不太友好。
    “這就不清楚了,沒有強有力的數據可以證明。”柳蓮二不為所動,“本身清誌就鮮少展現出真實實力,因此隻是大致推測。”
    “哼,是麽。”
    跡部景吾丟下這句話就沒再開口了。他其實沒生氣,隻是難得出現一個合心意的對手,卻沒法親自與他交手,正感到鬱悶罷了。
    回到基地的阪田清誌多了個晚上散步的習慣。他的感知能力比先前增強了許多,甚至能在安靜的夜晚輕易發現藏起來的監控。
    為了日後發生意外時能暗中動手,並且避免被追究,他通過散步來探查基地內的監控。
    他是真的打算在灰色地帶試探規則的底線。
    “幹涉比賽的人會直接被逐出基地。”鬼十次郎給還有些雲裏霧裏的人解釋道,“考慮到他的性格,估計是擔心會有人在比賽受重傷,想悄悄阻止吧。”
    不是值得稱讚的行為,但情有可原。
    每次說到“規則”,青學眾人,尤其是大石秀一郎等人的反應都有些微妙。
    那件事沒被任何人揭發,但終究是因他們的私欲而起的違規行為。他們沒有資格去質疑或指責阪田清誌,甚至還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阪田,或者說他們全都早就發現了,”手塚國光提起全國大賽時的事情,“隻是更想通過比賽實現自己的目標,才沒有選擇揭發。”
    阪田清誌的所作所為隻牽涉到他自己的去留,並且出發點是為了其他人,二者性質不同,可同樣也是違規,喚起了他們當時的記憶。
    他們沒有勇氣去跟主辦方承認自己違規。隻有他們自己受罰倒沒什麽,但他們不願連累後輩被禁賽。
    換言之,做了錯事,卻不願承擔責任。
    另一個世界的他們是否為此付出代價了呢?
    目前來看是沒有的。
    阪田清誌批評他們的內容當中也沒有包括這一點。
    是不在乎他們怎麽選擇,還是忘記了?亦或是,他也沒有一個好的解決方案,所以暫時沒提?
    不論如何都不會是想包庇他們。他不是這種性格。
    【想知道嗎?】
    一行文字驀然浮現在他們眼前,不待他們確認其他人是否也能看見,他們就全部被拉進了另一個空間,留下其他人驚恐地目睹青學成員就這樣原地消失了。
    “他、他們去哪了……?”切原赤也顫顫巍巍地指著青學消失的地方,“難道是被這個空間吃掉了??”
    “可能是被清誌抓去罵了吧。”
    仁王雅治輕飄飄地說了這麽一句,切原赤也覺得很有道理,就不再害怕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說對了。
    這本該是去到世界杯才放出來的記憶,但鑒於青學回憶起了自己違規找人替簽的事情,夢境特意提前,並且隻展示給他們看了。
    阪田清誌擔任日本隊特別指導的時候拉了不少人進談話室聊天,其中就有“大石秀一郎”。
    聊完“大石秀一郎”的性格問題之後,見“他”還有些欲言又止,阪田清誌就替“他”說出來了:
    “我知道你們在全國決賽時讓堀尾扮成越前,替他簽到了。”
    此話一出,“大石秀一郎”頓時麵色慘白,羞愧得抬不起頭。
    別說幻象了,一旁的本尊也好不到哪裏去。除了當時失憶的越前龍馬,其他人都是一副吃了黃連的模樣。
    越前龍馬事後從堀尾聰史那裏問出了來龍去脈,還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撬開堀尾的嘴,聽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他當時直接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麽做才好了。
    聽見阪田清誌的話,越前龍馬略略低下頭,帽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是前輩們違規代簽的罪魁禍首,心裏翻湧的熱浪燙得他恨不能立刻找個洞鑽進去。
    一直到今天,他們仍未找到拔掉這根刺的方法。
    相較之下,阪田清誌麵色淡然,平靜得近乎冷漠,語氣也如談話室裏彌漫的空調冷氣一般。
    “天下沒有不會露餡的計謀,就算一時躲了過去,也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可能是細心的人無意發現的,也可能是因為當事人良心不安,成天疑神疑鬼,自己露出了馬腳,最終導致事情敗露的。”
    “先不論別人有沒有發現吧,現在談這個也沒有意義。”
    阪田清誌頓了一下,目光直射“大石秀一郎”。
    “就當你們都為此感到後悔和慚愧吧。會有這種心理,說明你們至少還有點良知,知道這是不該做的。”
    “哪怕用‘這也是沒辦法的’來說服自己,它終究是紮在你們所有人心上的一顆刺,會一生伴隨著你們,提醒你們自己曾經做過壞事。”
    “因為是團體一致同意通過的方案,後果也是由團體一並承擔,甚至還要連累到無辜的後輩,所以開不了口,隻能默默藏在心裏……”
    如同當初粗暴撕下青學遮羞布,給“他們”劈頭蓋臉一頓罵一般,阪田清誌這次仍是毫不客氣地撕碎了這層遮羞布,讓眼前的“大石秀一郎”、身處這片空間的所有青學成員暴露在聚光燈下,照亮他們深藏於心的愧疚和負罪感。
    阪田清誌的表情看起來頗為無趣。沒有憤怒,沒有失望,更接近於不以為意,所以更為傷人。
    這裏聽不見他的心聲。
    “罷了,我直接說結論吧。”
    秉持著負責到底的原則,阪田清誌接著說了下去。
    “我沒期待過你們會站出來承認,也不打算罵你們點什麽,你們自己愧疚、難受,自己折磨自己去吧,我不關心。”
    “人的苦難一部分來自外部環境,另一部分來自自己的內心。你們會為了自己違規而感到痛苦,就已經是受到一部分懲罰了。”
    “而作為你們當時的對手,我們贏下了全國冠軍,沒揭發你們。無論你們有沒有違規,結果都不會改變。”
    “做了昧良心的事情,得到的結果卻並不理想,這也是一部分懲罰。”
    “至於剩下的懲罰,和我沒關係,隨你們怎麽決定。承認也好,繼續瞞著也罷,無所謂。”
    “每個人都會犯錯,暴力,偷盜,違規,欺瞞……有大有小,一些能改,一些則隻能當作永遠的秘密。無論能不能彌補,能不能告訴別人,態度很重要。”
    “知道錯,記住錯,往後不再犯,並想方設法償還。”
    “最後再給你的傷口撒一把鹽吧。你知道夏目漱石的《心》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嗎?”
    《心》是逼死朋友的利己主義者的懺悔遺書,《罪與罰》則是殺人者的心理糾結與自首贖罪。
    “知道是最好不過,不知道的話就去看一看。”
    “要和你說的話就這些。沒什麽事就出去吧。”
    自始至終,阪田清誌都不曾表現出冷漠和無趣以外的情緒,仿若一個鐵麵無私審判罪人的判官。
    他們倒希望他能和之前一樣破口大罵,可他沒有。
    正如他所說,他不期待,也不關心。
    ……而這讓他們無所適從。
    離開之前,“大石秀一郎”遲疑著開口道:“其他人那邊……”
    “我不關心,隨便你。”
    他用這句話堵了回去。“大石秀一郎”抿抿嘴,對他低頭行了一禮,不知是道謝還是道歉,隨後離開了談話室。
    隨著談話室的房門關閉,投影出來的場景也消失了,隻剩下死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