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十六 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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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每天的訓練和排位賽,阪田清誌基本天天往圖書館跑,查詢資料和過往錄像,調查和研究其他選手,從他們的打法和招式中吸收能為己所用的部分,還不時與負責體能鍛煉的拓植教練請教、交流……任誰看都很忙碌。
見他已經在著手改良手塚領域和魅影了,手塚國光不免期待了起來。
可惜的是夢境沒給他們偷師的機會,直接跳過阪田清誌研究和測試的過程,來到了他完成漩渦和紅燈後找“仁王雅治”對練的場景。他通過這種形式,讓“仁王雅治”學去自己新研究出來的兩招。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是他獨家研究出來的招式,沒道理把原理和研究過程展現在這麽多人眼前。
哪怕是從別人的招式改編而來,能在此基礎上融入自己的風格,改成另一種形式,其能力也是值得稱讚的。
把累癱的“仁王雅治”背回214托“樺地崇弘”代為照顧,阪田清誌這才走去沒什麽人的浴場洗澡。
幸村精市問仁王雅治,通過今晚的夢境,是否能夠用出漩渦和紅燈。
仁王雅治摸著下巴仔細思考了一陣,“原理不是很複雜,花點時間練一練應該可以。”
“是嗎,那還真是叫人期待。”幸村精市輕輕一笑,“算是隻有我們才享有的福利吧。”
幸村精市指的是他們是最先來到夢中書房見證阪田清誌三年歲月的一批,擁有更多時間觀察他的言行舉止、網球風格和打法,想要模仿學習會比其他人更容易,並且更接近他本人。
那些稀鬆平常卻溫馨美好的點點滴滴,都是隻屬於他們的回憶。
“你這樣一說,我不就隻能成功了嗎。”
仁王雅治嘴上說得無奈,麵上卻不見為難之色。
“沒信心嗎?”
“怎麽可能。”
切原赤也正驚歎紅燈和漩渦這兩個名字格外帥氣,眼睛裏滿是崇拜,還得意洋洋地跟旁邊的人炫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起的名字,幾個二年級的都無語地看著他。
人們在洗澡的時候常會趁此機會整理思緒,阪田清誌也不例外。
泡浴池的畫麵並沒有投影出來,但眾人能正常聽見他的心聲。
“遠野的一招一式,全是衝著徹底擊潰對手創造出來的。”
“為什麽這種行為是被允許的呢?”
“手塚那句‘球和球拍不是用來傷人的’,已經徹底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嗎?”
“……該死的世界。”
阪田清誌觀看“遠野篤京”的比賽錄像時,他們也都看到了。看著“他”在賽場上狂笑著打傷甚至打殘對手,任由刺眼的鮮血在球場四濺,沒有人能鬆開緊皺的眉頭。
鬼十次郎給國中生簡單介紹了一下遠野篤京,身為隊友的毛利壽三郎沉默著沒有吭聲,表情好看不到哪裏去。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們聽見了阪田清誌的歎息聲,以及讓他們瞬間瞪大雙眼的心聲:
“既然沒法改變這無理的規則,那就盡可能讓我珍視的大家學會躲避和回擊吧。”
“世事難料,還是得做好相應的準備。”
“必要的話,就悄悄違反一下規則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基本不會露餡。”
“這u17集訓哪哪都不正常、不講理,那我稍微動點手腳,也無傷大雅吧?”
大抵是這番話語與阪田清誌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大相徑庭,不少人目瞪口呆,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必要時候冷靜果決和站在灰色地帶試探規則底線,二者性質完全不一樣。前者是能夠接受的,而後者卻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說是顛覆了阪田清誌在他們心中的印象也不為過。
而以幸村精市為首的立海大眾人卻陡然提高了警惕,留神緊盯著周圍眾人的反應。就連一根筋的切原赤也也捏緊了拳頭,仿佛一旦有人敢說阪田清誌半句不好,他就會立馬衝上去和對方幹起來一般。
若是要比喻,便是以立海大成員為中心豎起了不容侵犯的警戒高牆,牆外的所有人都是敵人。
才剛對阪田清誌的大義精神心生敬佩的德川一矢頓時大失所望,卻並未說出口。
他想相信阪田會這麽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想相信他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會違規隻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
梅達諾雷也是……
他當時沒能問出他們兄弟倆為何會裝成同一個人交替著上場比賽,是不是有什麽苦衷,自己能否幫到什麽,可後來發生的意外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沒過多久他就回了日本參加u17。
不論如何,他不想憑借隻言片語就去下定論。
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也這麽想,暫時沒人開口說些什麽,於是記憶繼續播放。
阪田清誌洗完澡來到外邊散步,循著薩克斯聲去到了“入江奏多”身旁,在“入江奏多”的邀請下去了餐廳邊喝熱牛奶邊談話。
“入江奏多”不停試探著阪田清誌,阪田清誌在省去細節的情況下一一如實回答,讓“入江奏多”不太滿意,隻能舉手投降,問出真正想知道的問題。
“你是來這裏做什麽的?”
“三船教練”也問過阪田清誌同樣的問題。
於是,阪田清誌說自己想做的事情和“鬼十次郎”差不多,都是幫助其他人成長。
“也就是說,你甘願做墊腳石?”
“的確是。”
阪田清誌不假思索地點頭同意了“入江奏多”的說法,不僅“入江奏多”,在場其他人也難以置信。
“隻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墊腳石通常都是一次性的,而我是會進化的墊腳石,應該有另一個叫法。”
“比如說?”
他思索了一會兒,無比認真地看著“入江奏多”,說出了那個今後會一直伴隨他的詞:“天梯。”
——一直往高處延伸的台階,作用就是任人踩在腳下,助他們走上夢寐以求的頂峰。
“我要引導的不是異次元級別的強者,而是苦於無人教導的稚嫩人才。”
——因為心智尚未成熟,他們不清楚該何去何從,不清楚何為正確何為錯誤,會因為一時衝動而釀造悲劇,留下一生的後悔……我要引導的就是那樣的幼苗。
——過去三年我就是這麽過來的,現在,以及將來,隻是要將這個範圍不斷擴大罷了。
——至於那些超出人類範疇的家夥,我們很熟嗎?沒有我,他們就沒法攀登頂峰了嗎?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管不來那麽多人,隻能盡己所能,幫一個是一個。我才不要為難自己。
“……噗嗤。”
入江奏多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拿手肘戳了戳旁邊的鬼十次郎,“他說和‘我們’不熟,管不著‘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誒。”
鬼十次郎尷尬地咳了兩聲,盡量保持嚴肅,說道:“‘我們’確實不算熟,加上他自認能力不足,所以才會這麽說的吧。”
隨即,他立刻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他說的好像他教導的就一定是正確的一樣,分明他自己也沒多大,那份自信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不是說他經曆了多年噩夢折磨嗎,為了規避原本的命運而嚐試尋找多種解決方法,在這期間積累了豐富的知識也不奇怪吧。”木手永四郎接過話頭,“事實上,他的知識儲備的確很驚人,都可以和幾位數據網球選手平分秋色了。”
柳蓮二和乾貞治沒有反駁,觀月初想解釋他們之間的不同,思索了一下覺得似乎也不算錯,便跟著沉默了。
“不覺得更像是他已經活過幾十年了,所以才會一口一個‘小孩子’,心智也格外成熟嗎?”
“你這說法——”
鬼十次郎本想說入江奏多這說法太荒謬了,卻意識到了什麽,猛地住口了。
“很有道理吧?”入江奏多笑盈盈的,“正是因為他經曆過一次那樣的時期,才更能理解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的感受,用恰當的方法引導他們。”
“……確實,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奇怪的地方就說得通了。”
“清誌對我們的感情不是單純在夢裏見過許多次就能解釋的,他也許在更早之前就認識我們了。”真田弦一郎悄聲與幸村精市等人交談道,心裏五味雜陳,“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走上這條路,對犧牲自己一事毫無怨言……”
“還有他偶爾表現出來的隔閡感,有意無意和‘我們’保持距離,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仁王雅治的臉上不見笑意,“是因為這件事說出來也沒人相信,隻能藏在心裏,覺得自己始終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沒法完全融入吧。”
“可是,小清誌在全國大賽之後就放下心結,向‘我們’求助了啊!”毛利壽三郎的語氣頗為急切,“他主動向‘我們’走出了一步,已經在好轉了!”
“即便如此,他也曾因此受了許多苦。過去留下的傷疤是無法輕易消失的。”柳蓮二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
聽著同伴們關心阪田清誌的話語,幸村精市閉眼沉默良久,適時開口道:
“我知道大家都在為清誌過去的遭遇難過,可如今清誌已經走出了過去的陰霾,我們身為他珍視的同伴,就沒理由繼續盯著他的過去,忽視了他的當下和未來。”
“雖然我們什麽也做不到……但至少可以記住他過去的付出,注視他過好當下,見證他走向未來,為他的積極改變而高興。”
“我想,清誌也會這麽希望的。”
恰好就在此時,阪田清誌的心聲傳了過來:
“嗯,差不多了。去找文太和雅治練練吧。”
他們這才轉頭看向投影,看見了相比之前活潑了不少的阪田清誌,聽他在心裏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麽練趴兩個“好隊友”。
“你說的對,幸村。”
真田弦一郎眉間的皺紋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們是看著他一步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他本人已然掙脫了過去的桎梏,他們沒理由還糾結於散落一地的枷鎖碎片曾傷害過他。
也許是因為他們隻能旁觀,不能像那些幻象一樣真正幫到他,才會萌生出這種頹喪的念頭吧。
“與其歎息自己沒能做什麽,還不如立刻行動起來,在生出更多後悔的念頭之前快刀斬亂麻來得好。不要隻看失去了什麽,還要看還剩什麽、能做什麽、會有什麽。”
“及時轉變思路,不要鑽牛角尖。”
那是他的行事作風,也是他對他們的教誨之一。
“沒時間感傷了,接下來這場對練很重要,大家仔細看!”
“明白!”
在幸村精市的提醒和指令下,立海大眾人從感傷中及時脫身,集中注意力觀察眼前的雙打對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