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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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蘇晨和秦淮仁又開始了高消費。
兩人一起到了酒吧,聽著駐場歌手那動人的歌喉,看著幾個伴舞的動作,有點百無聊賴。
他們倆的心思全都不在這裏,來到酒吧也不是為了享受,完完全全就是要把精力分散出去,好讓自己的頭腦有點放鬆,確實,一天到晚操心賺錢是挺累的。
秦淮仁端起來了就被跟蘇晨碰了一杯,問道:“怎麽樣啊,蘇晨,你看這個燈紅酒綠的場所,那就是讓男人揮灑錢財的消金聖殿,對女人來說啊,這裏就是薅那些人傻錢多的冤種的好地方,嗬嗬,唱戲的是瘋子,聽戲的是傻子。都是白癡!”
蘇晨又笑了起來,看著舞台上唱歌又跳舞的俊男靚女,對著秦淮仁開始了揶揄。
“你也好好看看這些人吧,花錢在這裏很爽,但是花完了又後悔,秦淮仁,你試試吧,看你能不能在這裏找到那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秦淮仁沒有再跟蘇晨說話,而是陶醉忘我地聽著舞台上的歌手唱歌,看著幾個男女伴舞跳著浮誇的舞蹈,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九十年代的人雖然賺錢發財的思想還沒有被完全打開,但是,享受人生的思想早就被放開了。
曆朝曆代都不缺乏,靠扭動肢體,變相肉償的男女去獲取物質利益,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秦淮仁看著那些男男女女,裝作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其實,內心早就腐敗不堪了。
秦淮仁不願意去想,畢竟上一世的他生活得太淒慘了,這一世,還是第一次這麽放鬆,甚至可以說還有點放縱,已經完全地在夜生活中,迷失了自我。
……
霓虹燈管在天花板上蜿蜒成扭曲的蛇形,九十年代的夜店裏彌漫著廉價香煙與茉莉香氛混合的氣息。
蘇晨把自己修長的雙腿斜搭在矮矮的沙發椅上,仰頭看著舞台上穿亮片吊帶的女歌手正扯著嗓子唱對你愛不完,磁帶卡座發出輕微的滋滋聲,混著台下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一種精神小夥,在下麵給這個駐場歌手捧場,挑逗。
“這音響還沒我家收音機清楚。”蘇晨屈起手指敲了敲吧台,玻璃台麵上的啤酒沫震出細密的漣漪,臉上露出來了不耐煩,顯然覺得無趣至極了。
反觀坐在她身邊的秦淮仁,卻是一臉的從容核彈低昂,他從煙霧裏探出頭,襯衫領口敞著三顆扣子,高質量的皮帶扣在旋轉燈球下閃得晃眼。
秦淮仁端起就被呷了一小口啤酒,對蘇晨說道:“要的就是這股糙勁兒,不然就酒吧的音樂沒有震撼的感覺。”
秦淮仁又朝舞台偏了偏下巴,女歌手正踮著腳甩頭發,高跟鞋跟在膠合板舞台上敲出急促的點,那種賣力搖頭甩發的動作,在斑駁又多彩的燈光下更亮眼。
“上禮拜剛從廣州進貨的新設備,老板說花了半年利潤。”
要說秦淮仁是怎麽認識這個老板的,還是一次吃飯間偶然認識的。
追光燈突然切到冷白色,女歌手鞠躬退場時,後台掀起的紅絲絨幕布後竄出五個穿熒光比基尼的姑娘。
這幾個大號罩杯的女人一出場,幾乎把全場的男性多巴胺都分泌了出來,一個個都很爽快,大聲吹口哨。
她們踩著節拍往舞台中央走,塑料涼鞋碾過地上的彩帶,有個高個子姑娘的泳褲側邊開叉太急,走兩步就伸手去扯,被旁邊的人肘了一下才作罷。
越來越挑逗,越來越性感
身為女性,尤其是靚麗美女的蘇晨,卻嗤得笑出聲,對著秦淮仁揶揄:“這泳衣是裁窗簾剩下的布吧?這些女人真以為穿得少,就能讓男人上鉤嗎?”
“蘇晨啊,你又不是男人,你哪懂得男人心裏想的是什麽呢?九十年代正是思想開放的大時代,男女的那種關係正開放呢!以前管得緊張,男人多看兩眼女人都可能是流氓罪,搞不好要蹲監獄,起碼會勞動改造。現在剛放開,自然就跟開了閘的洪流一樣了。”
秦淮仁往嘴裏灌了口啤酒,喉結滾動時能看出來他無比的放鬆,真的是上一輩子過得太壓抑了。
“深圳那邊早就興這個了,露得越多越時髦。因為,那裏經濟發達,人有了錢就要享受,咱們這裏算是保守的了。”
秦淮仁忽然直起身,手指戳向第三排的姑娘,對著蘇晨說:“看見沒?那個女人我知道是誰,她是省城第一棉紡廠的女工,白天在車間踩縫紉機,晚上來這兒走一場頂她三天工資。所以,白天就很應付差使,晚上特別努力。”
舞台地板突然發出悶響,七個穿黑色皮夾克的年輕男人湧了上來,領頭的染著黃毛,太空步滑到台邊時差點絆倒電線,簡直就是模仿起來了歐美的朋克風。
迪斯科的重低音震得吧台都在顫,有個穿吊帶裙的姑娘被擠得撞到了秦淮仁和蘇晨他們跟前,那個女人伸手扶了一下桌子,邪魅一笑,秦淮仁立馬就聞到對方發間廉價的珍珠霜味道,他已經清楚了,這個女人是有意為之,想要釣凱子。
但是秦淮仁,卻用眼神拒絕了這個女人。
“聽說了嗎?”
秦淮仁湊近蘇晨的耳邊,熱氣混著酒氣撲過來,差點把蘇晨熏暈。
“街口錄像廳新到了港片,麥當雄的,今晚咱們去搞幾張片子看看吧?”
蘇晨的目光落在舞台入口,那裏站著個穿白色連衣裙的靚妹,手裏攥著個紅色塑料袋,正怯生生地往後台望。
“不去,最近你越來越流氓了。”蘇晨收回了視線,指尖在啤酒瓶身上轉了個圈,說道:“我媽說了,她讓我十點前回家。”
“嗬嗬,我秦淮仁親大老板,也對你沒有誘惑力了啊!”
秦淮仁笑了笑,對著蘇晨遞去了一根香煙,然而,蘇晨不領情推開了地上來的香煙。
舞台上的比基尼姑娘們正彎腰撿地上的玫瑰,有個穿喇叭褲的男人突然跳上台,把花塞到其中一個姑娘懷裏,引來一片哄笑。
這個時候的小年輕人就是膽子大,直接上來遞上禮物,大膽的就在舞台上展開了追求。
這個時候,站在舞台中央唱歌的女歌手結束了歌曲,對著台下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手勢。
接著,就換了首《路燈下的小姑娘》,電子合成器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疼。
蘇晨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指針快指向九點半,表盤玻璃上沾著層薄薄的煙灰,像是蒙了層霧。
這是蘇晨第三次看時間了,顯然她已經不耐煩了,想早點離開這個喧鬧的場所。
“說真的,我又想出去了,我聽說廣東那邊的電子產品很緊俏,收購一些過來,也許還能再賺一筆。”
在這個放鬆的場所,蘇晨突然說了句不符合場所的環境的話!
“下個月我打算去南方,跟我表哥倒騰電子表,你要不要一起?因為,南方經濟好,有什麽新鮮的產品都先從那裏登錄。”
蘇晨說著還用自己的手指在吧台上畫著圈。
舞台上的舞者開始做托馬斯全旋,褲腳掃起地上的紙屑,穿白裙的美女已經走進後台,紅色塑料袋的一角從幕布縫隙裏露出來,像是滴在黑色天鵝絨上的血。
“別老提做生意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放鬆半杯啤酒一口悶了。
酒液晃出杯口,在吧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倒映著頭頂旋轉的燈球,像碎在地上的星辰斑點。
突然有人撞了下吧台,震得兩個空酒瓶倒下來。
穿皮夾克的黃毛舞者跳下台,正摟著剛才那個高個子比基尼姑娘往門口走,姑娘的塑料涼鞋掉了一隻,光著腳踩在黏糊糊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模糊的腳印,甚是狼狽。
“走了。”
蘇晨抓起來了自己的小皮包,站起身時膝蓋撞到吧台,發出沉悶的響聲。
秦淮仁抬頭看向蘇晨,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很亮,像藏在煤堆裏的玻璃碴。
“真走?”
“嗯。”蘇晨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確還在沉迷的正唱著:“親愛的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聲音被電流扭曲著,像是隔著層水,讓人們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秦淮仁沒再留蘇晨,隻是把她沒喝完的半瓶汽水拿到了自己的手裏,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
蘇晨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觀察到了秦淮仁還在仰頭喝酒,喉結上下滾動,舞台上的燈球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像戴了個花哨的麵具。
這時候,她又覺得秦淮仁如此的陌生。
穿白裙的姑娘又從後台走出來,手裏的紅色塑料袋不見了,換成了件銀色的亮片吊帶,和剛才女歌手穿的那件很像。
她站在舞台側麵,對著牆壁練習轉身,裙擺掃過牆角的掃帚,揚起一陣細小的灰塵,在追光裏看得清清楚楚。
蘇晨推開門,夜風灌進來,帶著巷口烤羊肉串的孜然味,她已經煩透了,實在是受不了夜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