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秦淮仁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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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歎息過後,江霞的語氣突然變了,從之前的悲傷變成了一種混合著厭惡和怨恨的情緒。
    “其實,我對趙炳森很了解。”她的聲音冷冷的,眼神裏帶著一絲鄙夷。
    “他這個人色得很,平時在村裏就愛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要不就是跟流氓爭風吃醋被打死了,要麽就是騙人家的錢被抓住了,也有可能是嫖娼不給錢被人收拾了!”
    她越說越激動,音量也不自覺地提高說道:“趙炳森什麽德行我再清楚不過了!結婚這麽多年,他就沒正兒八經地掙過錢,整天遊手好閑,要麽跟人打牌賭錢,輸了就回家拿我撒氣;要麽就出去鬼混,把家裏的東西偷偷拿去賣了換錢。我真後悔跟他結婚,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他!”
    江霞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是積壓了多年的怨氣終於爆發了出來。
    “反正啊,他沒有好下場,這都是他自己做的!肯定是在浙江闖禍了以後,才會被人給害了的。說真的,趙炳森啊,就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憐!”
    蘇晨坐在一旁,默默地聽著,沒有再反駁。
    她想起去浙江時,趙炳森一路上確實不安分,路上一直對自己性騷擾,到了地方又四處沾花惹草,要不是張誌軍和秦淮仁保護自己,說不定早就被趙炳森這個老流氓給欺負了。這麽一想,江霞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也許真是你說的那樣,趙炳森死了呢!”蘇晨輕聲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惋惜。
    “要是活著的話,就算不回家,也該寫一封信或者打一通電話啊!就算趙炳森再混,也是有家庭有老婆的人啊,難道就一點都不掛念家裏嗎?”
    江霞聽到這話,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點了點頭,淚水卻又一次湧了上來,哭著說道:“對啊,我也是這麽想的!這麽久不回來,也不來個消息,不是死了還能是啥?我決定了,下周就給趙炳森辦喪事,找個先生選個日子,在村裏搭個靈棚,讓親戚們都來送送他。希望他下輩子投個好胎,當個好人,別再像這輩子這樣渾渾噩噩的了。”
    江霞看著蘇晨,眼神裏帶著一絲期盼,說道:“所以,我為趙炳森辦喪事,你們有空就來送送他吧。也希望,趙炳森能夠安息了,別再讓家裏人操心了。”
    蘇晨看著江霞通紅的眼睛和憔悴的麵容,心裏頗受感動。
    明明趙炳森待她那麽不好,她卻還願意為他操辦後事,甚至還惦記著通知他們這些“老朋友”。
    “江霞啊,你真是善良。”
    蘇晨由衷地說道:“可惜,嫁錯人了。要是趙炳森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江霞苦澀地笑了笑,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望著市場裏來來往往的人群,眼神裏充滿了茫然和疲憊。
    蘇晨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裏也跟著沉甸甸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她,隻能默默地拿起水壺,又給她倒了杯熱水遞了過去。
    江霞指尖攥著衣角,布料被捏出幾道深深的褶皺,眼眶還帶著未褪去的紅,可話裏的語氣卻透著幾分刻意的平靜,隻是那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波瀾。
    敏感又害怕的江霞望著蘇晨,沉默了幾秒,終究還是把那句藏在心裏、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違心的話說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說道:“畢竟,我跟趙炳森夫妻一場,就算以前有再多糾葛,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給他辦一下喪事的。”
    說到這兒,江霞的表情突然有點不自然了,她的樣子似乎在掩飾什麽,又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蘇晨,語氣裏多了幾分懇求,慢慢說道:“所以,蘇晨啊,我今天來,就是把這事兒通知到你。麻煩你也跟秦淮仁打一聲招呼,再怎麽說,你們倆跟他也是朋友,對吧?我真的希望,到時候啊,你們兩個人能作為他的好朋友,再來送他最後一程,你說呢?”
    江霞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了反複斟酌,可那刻意的懇切,反而讓空氣裏多了一絲微妙的不自在。
    蘇晨看著江霞這副模樣,心裏雖有幾分疑惑。
    畢竟之前趙炳森與他們的交集並不算深,甚至偶有摩擦,可此刻麵對人家家屬的請求,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蘇晨不好意思拒絕善良的江霞,隻能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誠懇地對著江霞說道:“那好,你放心,我一定會跟秦淮仁說的,明天我們倆肯定會去的。”
    沒有多餘的追問,隻一句簡單的承諾,卻讓江霞緊繃的肩膀瞬間放鬆了些許。
    聽到蘇晨如此準確又幹脆地答複,江霞連忙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隻是那笑意沒怎麽到達眼底。
    江霞好像害怕蘇晨反悔,又連忙說道:“那好吧,真是太謝謝你了蘇晨,我打心底裏感激你。就是明天中午,我們就在家裏給趙炳森辦喪事,地方你知道的,你們可千萬記得要來啊!”
    江霞正在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像是有什麽急事在催促。
    “我還有事情要去忙,得趕緊準備明天的東西,那麽,我就先走了。你們都是好人,心地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
    說完,她又匆匆囑咐了一句“明天見”,便轉身快步離開了,腳步有些急促,仿佛身後有什麽在追趕一般。
    蘇晨看著江霞遠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裏的疑惑不僅沒消散,反而更重了些。
    蘇晨總覺得江霞今天的舉動有些反常,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搖了搖頭,蘇晨又想著先把事情告訴秦淮仁再說,便轉身離開了攤位走到了市場盡頭的那個連著公用電話的小商店,拿起了那部老舊的電話機,機身有些磨損,按鍵上的數字也模糊了幾分,卻是他和秦淮仁平日裏聯係的重要工具。
    蘇晨撥通了秦淮仁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喂”的一聲,帶著幾分熟悉的沉穩。
    蘇晨沒有繞圈子,直接把江霞來找她、邀請他們去參加趙炳森喪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連江霞當時的語氣和神態都盡量細致地描述了一遍。
    得知消息的秦淮仁,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不過兩秒,便二話沒說,聲音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行,我知道了,明天咱們倆一起去,到時候我提前過去找你,咱們一塊去趙炳森家。”
    秦淮仁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仿佛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一般。
    掛了電話,秦淮仁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發出“噠噠”的輕響。
    屋內隻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昏暗,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也讓他臉上的神情多了幾分深邃。他沒有回家,而是起身走到床邊,兀自一個人躺了下來,雙眼望著天花板,腦海裏卻開始了翻湧的“頭腦風暴”,無數的念頭像是亂麻一樣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自從秦淮仁重活一世,徹底擺脫了上一輩子的軌跡,開啟屬於自己的全新人生後,他才算真正把人生給活明白了。
    上一輩子,他過得有多慘,隻有他自己最清楚,家境貧寒,父母逼自己當贅婿,聽了父母的話,當了贅婿,也成了一個煤礦工人,可惜的是,自己卻因為一次礦難成了廢人。最後,他被掃地出門,最後,在滿是黴味的養老院裏了卻殘生。
    所以,當老天爺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從一開始就堅定地拒絕了命運原本的安排,決心要靠自己的雙手改變人生。
    最初,他沒什麽本錢,就從一個小小的燒烤攤起步。
    每天天不亮就去市場采購新鮮的食材,晚上守著燒烤攤到深夜,煙熏火燎的日子雖然辛苦,可看著手裏慢慢積攢起來的錢,他心裏滿是踏實。
    靠著燒烤攤,他攢下了第一筆初始資金。而後,他又想起上一輩子村裏人的困境,便帶著村裏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一起搞起了溫室大棚。
    一開始,大家心裏都沒底,怕賠了錢,是秦淮仁一次次給大家打氣,還自己掏錢去外地學習種植技術,手把手教大家怎麽打理大棚。
    功夫不負有心人,溫室大棚終於成功了,不僅讓他們幾個人賺了錢,還帶動了全村人一起參與進來,讓全村人都賺到了改變生活的第一筆錢。
    可即便日子漸漸好了起來,秦淮仁也一直沒有完全脫離上一輩子的記憶。
    那些痛苦的經曆、失敗的教訓,都成了他這輩子前進的警示。
    但他心裏始終藏著一個大學夢想,上一輩子,因為家境貧困,他在父親秦延良的安排下,把上大學的機會給了弟弟秦淮義,自己卻沒能走進大學校園,成了他一輩子的遺憾。
    也就在他屢屢碰壁的時候,他生命中的貴人出現了。
    那位貴人欣賞他的踏實和韌勁,不僅幫他解決了上學的難題,還為他提供了不少幫助。正是靠著這個上大學的機會,秦淮仁得以留在了省城。
    在大學裏,他一邊努力學習知識,一邊抓住各種機會積累經驗,畢業後沒多久,就靠著自己的能力在省城穩穩地立足了,甚至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成了人人豔羨的百萬富翁。
    那時候的他,以為自己終於徹底擺脫了上一輩子的陰影,能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