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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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十足的憤怒,眼神裏滿是鄙夷,又繼續說起來了這個事情。
    “趙炳森這個色狼胚子,連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放過,把人家江霞小妹妹的肚子給搞大了,你們不知道吧!那小姑娘當時才多大啊,剛出社會沒多久,單純得很,哪裏經得起趙炳森的哄騙。就因為這個事情啊,江霞和她那個剛成年的妹妹徹底反目成仇了。姐妹倆以前多親啊,江霞還總帶著妹妹來家裏吃飯,現在倒好,鬧得不可開交,在街上碰見都不說話,都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了。”
    老頭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江霞的妹妹,也恨趙炳森這個姐夫恨得牙癢癢,好幾次在外麵嚷嚷著要去公安局告他強奸呢,說要讓他坐牢,付出代價。結果,還沒等她去告狀,趙炳森就出事死了。這不嘛,趙炳森死了,江霞的妹妹高興還來不及呢,覺得這是他罪有應得,怎麽會來參加他的喪宴,給他送行嗎?”
    老頭的話剛說完,桌上立馬炸開了鍋。
    有人立刻附和道:“是啊,就是的!趙炳森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就算活著,也該被千刀萬剮!”
    說話的人拍了下桌子,酒杯都被震得晃了晃,酒液灑了出來。
    另一個人也皺著眉點頭,附和著說道:“對啊,趙炳森就是這樣,太不檢點了,對自己的小姨子都能下手,簡直沒人性!這種人,哪裏配當丈夫,哪裏配當姐夫!”
    他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語氣裏滿是不屑。
    還有人帶著幾分不情願的語氣說道:“嗨,要不是看在街坊鄰裏的麵子上,我才不來呢!誰願意來參加這種人的喪宴,沾一身晦氣!要不是江霞哭著求我,我今天說什麽都不會來。”
    也有人不想再繼續這個讓人糟心的話題,擺了擺手說道:“不提他了,咱們吃咱們的,喝咱們的。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說了都髒了咱們的嘴,別讓他影響了咱們喝酒的心情。”
    秦淮仁坐在一旁,聽著這些人在這裏碎碎念叨,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趙炳森的壞話,覺得又好笑又可悲。
    確實,趙炳森這個人不怎麽樣,也不是什麽好人,良心可以說就沒有。他活著的時候,沒少做缺德事,騙錢、騙感情,街坊鄰裏沒少被他坑過,大家提起他,沒一個說他好的。
    至於趙炳森人品的好壞,根本不用他來評價,從這些來參加葬禮的人說出來的閑言碎語裏,就能知道得很清楚了。
    趙炳森的壞,已經是大家默認的事實,是刻在街坊們心裏的印象,不用誰特意去強調,一提起來,每個人都能說出一堆他的劣跡。
    很快,喪宴也就結束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外麵刮起了小風,帶著幾分涼意。
    過來參加喪宴的人,有的打著飽嗝,有的互相攙扶著,該回去的也都一個個地回去了。原本還算熱鬧的屋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現在留在這裏的,除了幾個幫忙收拾的鄰居,就隻剩下孤兒寡母,趙炳森和江霞的孩子,還有江霞自己。
    尤其是江霞,她跪在趙炳森的靈前,麵前的燭火搖曳著,映得她臉色蒼白。
    她雙眼麵對著趙炳森的遺像,哭得死去活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該怎麽辦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你走得這麽急,留下我和孩子,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啊……”
    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聲都透著絕望,聽得旁邊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秦淮仁站在一旁,看著江霞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滿是不解。
    他實在是無法想象,趙炳森這樣的渣男,怎麽會有如此死心塌地的媳婦呢!趙炳森活著的時候,對江霞不好,對孩子也不上心,整天在外邊鬼混,惹了一堆麻煩,最後還做出了對不起江霞妹妹的事情,可江霞卻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一樣,依舊對他好。
    秦淮仁也不知道,如此賢惠的江霞,怎麽會對趙炳森這麽念念不忘。
    就算趙炳森是她的男人,可也是個極其不靠譜的男人,是個讓家庭蒙羞、讓親人受傷的男人,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不值得為他如此傷心。
    可是,世界上偏偏就有這麽死心眼的女人。
    她們好像看不清男人的真麵目,就算被傷害,就算知道對方不值得,也依舊執著地守著那份早已破碎的感情,不願意放手。
    不僅是江霞,就連之前他聽說過的呂泰的那姘頭喬珊珊也是如此。
    呂泰也不是什麽好人,雖然有百萬家資,卻吝嗇得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可喬珊珊卻一直跟著他,就算呂泰把家裏的錢都敗光了,就算呂泰對她發脾氣,她也不願意離開。
    想到這裏,秦淮仁忍不住歎了口氣,心裏想著:可悲的女人真不少啊!她們為什麽就不能為自己活一次,非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綁在不值得的男人身上呢?
    蘇晨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初秋的傍晚有點冷了,蘇晨的目光落在院牆上那道深深的裂縫上,又開口感歎道:“秦淮仁啊,真是世事無常。咱們同行去浙江買海產的五個人中,如今是一個瘋了,一個死了,唉,這賺錢的道路真是不平坦啊!”
    她的聲音裏滿是唏噓,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當初幾人一同出發時的熱鬧場景,那時大家臉上都帶著對賺錢的憧憬,誰也沒料到後來會是這樣的結局。
    “現在,也就咱們倆賺了點小錢還算是平穩,張誌軍也是賺了一點錢,但,他根本不適合做生意,性子太急,又沒什麽城府,還得在你的飼料廠幹,跟著你才能穩當些。”
    蘇晨說完,不由地發出了一聲悠然的惆悵。
    秦淮仁靠在院門口的舊木柱上,雙手插在褲兜裏,眉頭微微皺著。
    他聽著蘇晨的話,目光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也跟著感歎了一聲,說道:“是啊,咱們現在看著平穩,但,不代表咱倆人幸運。”
    秦淮仁語氣裏多了幾分凝重,又繼續說道:“我提醒你一下,咱們也不一定很順利,因為,咱們兩個人都是被做局人給惦記著的人,以後,你和我的命運如何,還不清楚呢!”
    秦淮仁用手輕輕敲擊著褲腿,心裏始終放不下那份被人窺視的不安,總覺得有一張無形的網在慢慢向他們收緊。
    蘇晨聽到“做局人”這三個字,身子微微一僵,臉上的神色也黯淡了幾分。
    她抬手撥了撥耳邊的碎發,眼神裏滿是迷茫與擔憂,再次感歎道:“說的是啊,人的命運真是變幻莫測,就像這天氣,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可能就狂風暴雨了,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秦淮仁想起之前感覺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尤其是看到了呂泰發瘋,趙炳森下落不明,方欣有落魄如此的情況,這就更讓她無法安心了。
    他們兩個人感歎完了以後,都沉默了好一會兒,空氣中隻剩下秋風掃過樹葉的聲音。
    隨後,兩人轉身看向站在屋門口的江霞,江霞的眼眶還有些泛紅,顯然也是被這壓抑的氣氛感染了。
    蘇晨率先開口,聲音放得柔和了些,安慰道:“江霞,我們就先回去了,你也別太難過,照顧好自己。”
    秦淮仁也跟著點了點頭,朝著江霞示意了一下。
    江霞輕輕“嗯”了一聲,看著他們,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隻化作了一句“路上小心”。兩人跟江霞道別後,也就一起離開了。
    兩人走出院子,踏上那條坑坑窪窪的土路,腳下的碎石子發出“咯吱”的聲響。
    走了沒幾步,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看這個破落的院子。
    院牆低矮,部分牆體已經坍塌,屋頂上還有幾處漏著光,院子裏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一派荒蕪景象。
    蘇晨的眼神裏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惋惜,有傷感,頗有感慨地開口說道:“秦淮仁,你還願意再來這裏看嘛?我總感覺有點傷心和落寞,每次來都覺得心裏堵得慌。”
    蘇晨的感慨發完,便轉頭看向了秦淮仁,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