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文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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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秦淮仁拉著蘇晨的手,就要往寺廟裏走。
可剛邁出一步,就又被那個香火師傅攔了下來。
“慢著,兩位,你們不能就這麽進去。來我們銀山寺的,都是為了拜見萬靈的彌陀。但想要見到彌陀,必須先買見彌陀的文牒。而且,隻有文牒燒出來鏤空圖形,才算得上是彌陀的有緣人,才有資格進到內殿參拜。所以,兩位,請先買文牒吧。”
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讓秦淮仁和蘇晨都驚呆了。
他們本來以為,銀山寺就算是香火旺盛,也隻是個普通的旅遊景點,頂多收點門票錢,沒想到竟然還搞出了“文牒”這一說,而且還要通過燒文牒來判斷是不是“有緣人”。
這分明就是把封建迷信當成了賺錢的工具,哪裏還有半點寺廟的清淨和莊重?蘇晨氣得臉色漲紅,忍不住想開口反駁,卻被秦淮仁用眼神製止了。
秦淮仁壓下心中的怒火,盯著香火師傅問道:“那好吧,一張文牒多少錢?”
他倒要看看,這所謂的“有緣人文牒”,到底能賣出什麽天價。
“三十塊錢一張。”香火師傅麵不改色地回答道。
“什麽?”
秦淮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驚叫道:“你們這是打劫吧!就這麽一個黃紙做的三角包,成本價三塊錢都不值,竟然敢賣三十塊錢?你們也太黑了!”
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幾百塊錢,三十塊錢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一家人幾天的生活費了,這銀山寺的文牒,簡直就是漫天要價。
麵對秦淮仁的指責,香火師傅卻絲毫沒有生氣,依舊一副淡然的樣子,說道:“這位先生,話可不能這麽說。這文牒可不是普通的黃紙,上麵印著寺廟的祈福符咒,是經過高僧開光的。能不能成為彌陀的有緣人,全看這文牒的造化。這是來寺廟參拜彌陀的前提條件,你要是不買,我也不強求,那就請兩位原路返回吧。”
秦淮仁氣得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轉念一想,他們千裏迢迢來到蓬萊,就是為了找到線索,現在好不容易到了銀山寺門口,如果就因為一張文牒而放棄,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而且,他心裏也存著一絲僥幸,萬一這文牒真的能帶來什麽線索呢?
他猶豫了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三百塊錢,重重地拍在香火師傅麵前的桌子上,說道:“那就給我買十個文牒吧!我就不信,十個裏麵還出不了一個有緣人!”
他心裏盤算著,多買幾張文牒,中獎的概率總會大一些,就算找不到線索,也能出口氣。
誰知道,香火師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依舊傲然地說道:“先生,實在抱歉,我們寺廟有規定,一人一天隻能買一個文牒,多了不賣。這是為了保證每一位參拜者的誠意,也是為了不讓文牒變得泛濫。如果你想多買,那就等明天再來吧。”
秦淮仁愣住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拒絕。
他皺著眉頭,心裏反複權衡著利弊。現在已經是上午了,如果等到明天,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變故,布局者會不會給他們這麽多時間?而且,來都來了,不買文牒進去試一試,他實在不甘心。
周圍的遊客也都看著他們,有人露出了看熱鬧的神色,也有人勸道:“小夥子,算了吧,一人一張就一人一張,趕緊買了進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秦淮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從三百塊錢裏抽出六十塊錢,放在桌子上,說道:“好吧,那就給我們倆一人買一張。”
秦淮仁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想要解開謎團,就必須先進入銀山寺,至於這文牒背後的貓膩,隻能進去之後再慢慢探查了。
香火師傅接過錢,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兩個黃色的三角包,遞給秦淮仁和蘇晨。
這文牒果然如秦淮仁所說,就是用普通的黃紙做成的,上麵用紅色的墨水印著一些模糊不清的符咒,看起來確實不值三十塊錢。
蘇晨接過文牒,心裏依舊忐忑不安,緊緊攥著秦淮仁的手,眼神裏滿是擔憂。
秦淮仁則拿著文牒,指尖摩挲著粗糙的黃紙,心裏暗下決心,一定要在這銀山寺裏,找出布局者的陰謀。
正當秦淮仁抬腳要邁入銀山寺的大殿門檻時,身側的蘇晨忽然抬手輕拉住他的衣袖,柳眉微蹙,看向一旁侍立的香火師傅,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問道:“對了,師傅,我們特意提前置辦了文牒,就是想來試試能不能成為彌陀的有緣人。不知道這幾天下來,有沒有香客成功得到見到彌陀的機會呢?”
香火師傅聞言先是撚了撚頷下稀疏的胡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回應道:“有緣人哪是那麽容易出現的?彌陀心性高潔,隻渡真心向佛之人,起碼這個月下來,還沒有一個人的文牒被燒出那傳說中的鏤空圖案,自然也就沒人能得見彌陀真容。其實,這事兒也不難理解,你看看來往的香客,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結伴過來的,要麽是為了求功名富貴,要麽是為了消災解難,個個都抱著明確的功利目的,真正能放下執念、虔誠參拜的又有幾人?心不誠,自然難與彌陀結緣,這位女士,你還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蘇晨聽著這話,輕輕搖了搖頭,眼簾微垂,掩去眸中的一絲失落,隨即抬眼露出禮貌的淺笑,說道:“沒有了,謝謝你了,師傅。”
香火師傅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卻依舊維持著表麵的客氣,假笑著側身讓開道路,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兩位,裏麵請吧,但願你們今天能成為彌陀的有緣人,順利進入內殿見到真正的彌陀,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實消息。”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在兩人手中緊緊攥著的文牒上停頓了片刻,那眼神複雜難辨,似有期待,又似有嘲諷。
他心裏頓時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難以抑製的焦急。
這文牒承載著他們此行的全部目的,可這所謂的“有緣人”之說,實在太過玄妙,成敗全在此一舉,由不得他不緊張。
他緊了緊手中的文牒,指節微微泛白,心裏暗自思忖:這文牒一旦點燃,自己的命運似乎就被這薄薄一張紙給牽絆住了。從小到大,他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可這次為了查清心中的疑團,卻不得不寄希望於這虛無縹緲的“緣分”。
更讓秦淮仁好奇的是,這被傳得神乎其神、號稱百試百靈的彌陀,到底有著怎樣神通廣大的能力,能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甘願相信這燒文牒定緣分的說法?
秦淮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雜念,轉頭看向身旁的蘇晨,見她也正望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幾分鼓勵,便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猶豫,並肩朝著大殿深處走去,穿過幾尊形態各異的佛像,很快便來到了焚香爐的跟前。
那焚香爐通體由青銅鑄造而成,高達丈餘,爐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鳳圖案,曆經歲月侵蝕,表麵泛著一層溫潤的銅綠。
香爐上方懸掛著一塊木質牌匾,上麵用正楷寫著“參拜須知”四個大字。
秦淮仁抬眼仔細看去,上麵寫著:“銀山寺的彌陀全知又全能,而且有求必應。若想要進入內殿參拜求問,那須要遵守以下規則:一、請在香爐前焚燒通關用的文牒;二、若文牒上出現鏤空的圖案,則代表你是彌陀的有緣人,方可進入內殿參拜萬能的彌陀。”
其實這些規則,他們來之前便已經打聽清楚了,此刻再看,隻覺得這提示多少有些多餘。
但兩人還是依著規矩,一同走到了焚香爐的跟前,爐中香煙嫋嫋,帶著濃鬱卻不嗆人的檀香,縈繞在鼻尖,讓人莫名生出幾分肅穆之感。
“我先來吧!”蘇晨忽然開口,不等秦淮仁回應,便搶先一步走到香爐前,從懷中取出自己的文牒,又從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一根點燃的蠟燭。
她手持文牒的一角,將另一端湊近燭火,淡黃色的宣紙遇上火焰,瞬間“嘶啦”一聲燃了起來,橘紅色的火苗順著紙邊快速蔓延,伴隨著細微的劈啪聲,一縷縷青煙緩緩升起,飄向空中。
然而,火焰很快便將整張文碟吞噬殆盡,最後隻化作一堆黑色的灰燼,輕輕一抖,便簌簌落在了香爐之中,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半點傳說中的鏤空圖案,一切都顯得平平無奇,並無任何意外發生。
蘇晨臉上的期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失落,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秦淮仁,勉強笑了笑說道:“看來,我蘇晨不是彌陀的有緣人啊。秦淮仁,該你了。”
秦淮仁抬腳便要上前焚燒自己的文牒。
可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帶著幾分急促,製止道:“秦淮仁,你先別著急燒文牒。”
秦淮仁和蘇晨皆是一愣,不約而同地轉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厚實棉襖的中年人正快步朝著他們走來。
那中年人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魁梧,臉上帶著幾分風霜之色,眼神銳利,身上的棉襖看起來頗為厚重,似乎是為了抵禦寺中的寒意,走起路來步伐沉穩,透著一股不凡的氣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