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鹿泉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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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龍攥著鞭子的手緊了緊,臉上堆著的笑意裏帶著幾分狠厲,弓著身子湊近馬車邊,聲音壓得不算低,剛好能讓車上的秦淮仁和車外的掌櫃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可不行啊,老爺,您就在上麵穩穩坐著!這個叫李老實的,純屬是掛羊頭賣狗肉,其實一點也不老實!別看我是隔壁縣的,可我啊,對這個老孫子的底細清楚著呢!”
    關龍說著,眼睛瞪向縮在一旁的掌櫃,那眼神像是要剜出對方的黑心肝,又說道:“這老小子,心狠手辣,滿肚子的壞水,就靠著放高利貸發家,利滾利跟滾雪球似的,不知道逼得多少窮苦百姓家破人亡!有的人家為了還他那筆閻王債,賣兒賣女的都有,還有的被逼得走投無路,上吊跳河的也不在少數!您啊,就在車上坐著歇著,可千萬別心疼這種喪盡天良的壞人,今兒個我啊,就替那些被他坑害過的鄉親們,跟您出這一口惡氣!”
    關龍話音剛落,手腕猛地一甩,手裏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地抽在了掌櫃的屁股上。
    那鞭子是牛皮編的,平日裏抽打牲口都力道十足,落在人的身上更是鑽心的疼。
    掌櫃的身子猛地一弓,像是被燙到的蝦子,嘴巴張得老大,一聲“哎喲喂”的慘叫衝破喉嚨,眼淚鼻涕瞬間就湧了出來,整個人疼得直蹦躂,卻又不敢躲開,隻能抱著屁股原地打轉,嘴裏含糊地喊著“饒命”。
    秦淮仁掀著馬車的簾子,低頭瞥了一眼在下麵鬼哭狼嚎的掌櫃,心裏那叫一個舒坦,像是堵在胸口多日的濁氣一下子被清空了。
    本來,他剛看到掌櫃被鞭子抽得直叫喚時,心底還掠過一絲惻隱之心。
    畢竟是血肉之軀,這般抽打確實看著淒慘。可一想到關龍剛才說的那些話,想到那些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的窮苦百姓,秦淮仁又硬生生壓下了那點心軟。
    秦淮仁這才更明白叢林法則的殘酷,弱肉強食,這些為富不仁的家夥,平日裏仗著自己有錢有勢,欺壓弱小的時候何曾有過半分憐憫?如今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秦淮仁不再多想,也沒有繼續再說什麽,隻是緩緩放下簾子,扭頭往前看。前方的路塵土飛揚,兩旁是稀疏的樹木,偶爾能看到幾個趕路的行人,見著這架勢,都遠遠地避開了。
    就這樣,張虎穩穩地坐在馬車前頭,手裏攥著韁繩,時不時甩一下鞭子,吆喝著拉車的騾子,馬車軲轆軲轆地往前滾著;關龍則跟在馬車後麵,手裏的鞭子時不時就朝著掌櫃和店小二身上招呼過去,每抽一下都伴隨著兩人撕心裂肺的慘叫,那鞭子落在衣服上的脆響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聽得人心裏發緊;那兩個先前還狗仗人勢的勢利眼,此刻早已沒了半分囂張氣焰,彎著腰在馬車後麵費力地推著,額頭上的汗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嘴裏還得不停喘著粗氣,不敢有半分懈怠。
    唯獨秦淮仁這一家四口,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上麵,優哉遊哉。
    陳盈挨著秦淮仁坐著,手裏抱著熟睡的兒子,眼神裏滿是溫柔,時不時抬頭看看身邊的丈夫,嘴角噙著一絲欣慰的笑意;兒子在母親的懷裏睡得香甜,小眉頭微微蹙著,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張景濤則坐在另一邊,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一會兒看看車外被鞭打的掌櫃,一會兒又看看身邊秦淮仁,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難以置信。
    終於,張景濤按捺不住心裏的疑問,側過身子,對著秦淮仁壓低聲音開口問道:“張西啊,你今天可得好好跟我說下,這到底是怎麽個一回事啊?兩天前,你還是個窮得一文不值的書生,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連趕路的盤纏都得東拚西湊,怎麽才過了這麽兩天,你就搖身一變成了縣老爺了?這事兒也太蹊蹺了,簡直跟做夢似的!”
    秦淮仁看了一眼身邊的陳盈,又看了看父親滿臉的困惑,便湊到張景濤耳邊,聲音壓得更低了,悄聲說道:“爹,這個呢,說來話長了,我之前路上不是跟你說過一嘴嘛!我和盈盈帶著孩子在京城大街上趕路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瞎眼的算命先生,那人雖然眼睛看不見,可說話卻一套一套的。他摸了摸我的手相,又抬頭‘看’了看我的麵相,說我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大富大貴之相,還說我的潑天富貴不是憑空來的,是一個江湖高手給的。”
    秦淮仁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話語中也多了幾分感慨,又說道:“本來我也沒把這話放在心上,隻當是算命先生隨口討錢的說辭。可巧了,當天下午,我和盈盈帶著孩子路過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時,就遇到了一個渾身是傷、中了劇毒的武林俠士,他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我和盈盈看他可憐,就找了個地方把他安頓下來,又四處求醫問藥,給他治傷解毒。”
    “沒想到啊,那位俠士竟是個身懷絕技的高人,傷好之後,就在半路截住了張東,還把張東給殺了。殺了張東之後,他就把張東的官員任命書,還有一包裹的東西都給了我,逼著我收下,就說算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這不,我就這樣陰差陽錯地當了縣令了,就是這麽回事。你看,關龍和張虎就是鹿泉縣衙的衙役,現在都跟著我做事了。這下,爹,你該相信我現在是縣令了吧?往後啊,我可不能再叫張西了,隻能叫張東了。”
    聽完了秦淮仁的這一席話,張景濤又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剛才在客棧門口的那一幕,關龍和張虎出手狠辣,對秦淮仁又恭敬有加,還有掌櫃和店小二那副見了官就嚇破膽的樣子,種種跡象都印證著秦淮仁的話。
    張景濤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疑惑漸漸散去,隻剩下滿滿的震驚,最後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這個離奇的事實。
    馬車一路顛簸,又走了好一陣子,太陽漸漸往西斜,餘暉灑在大地上,給路邊的草木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忽然,張虎吆喝了一聲,拉緊了韁繩,騾子停下了腳步,馬車也穩穩地停了下來。秦淮仁一家四口先後從車上下來,剛一站穩,眼前的景象就讓他們都愣住了。
    隻見一座氣派非凡的建築矗立在眼前,正是鹿泉縣的縣衙大門口。
    那縣衙的大門是朱紅色的,漆色鮮亮,看起來頗有年頭卻又保養得極好,兩扇大門上釘著一排排黃銅鉚釘,閃閃發光,門楣上懸掛著一塊黑色的匾額,上麵用金色的大字寫著“鹿泉縣衙”四個大字,字體遒勁有力,透著一股威嚴之氣。大門兩側各立著一根石柱子,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柱子旁邊還站著兩個身著衙役服飾的人,見著他們過來,連忙躬身行禮。
    這般氣派的景象,一下子就讓秦淮仁怔住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感覺到了疼痛,才確信這不是夢。
    此刻,秦淮仁的心裏感慨萬千,想當初自己穿越到了張西這個四處碰壁的窮書生身上,為了生計奔波勞碌,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當上這個縣衙的老爺,成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掌管著一個縣城的大小事務。
    關龍連忙走上前來,恭敬地對著秦淮仁一家說道:“老爺,夫人,老太爺,小少爺,咱們到了,這就是咱們鹿泉縣的縣衙了。裏麵都已經收拾妥當了,您幾位先進去歇息。”
    秦淮仁緩緩回過神來,點著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慢慢說道:“好,好,我們到了,到了。”
    他的目光在縣衙大門上停留了許久,心裏既有激動,又有幾分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當好這個縣令,能否不辜負這個天降的好運,能否給鹿泉縣的百姓帶來安寧。
    秦淮仁此刻不再想著回到現代去解密自己的身份了,反而有點感激布局人的安排了,現在,他一門心思想要當好一方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