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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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張虎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緊接著,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掌櫃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掌櫃的被打得頭暈目眩,嘴角立刻流出了鮮血,他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趴在那裏半天起不來,臉上火辣辣地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關龍沒有理會地上的掌櫃,趕緊快步湊上前,對著秦淮仁恭敬地拱了拱手,關切地問道:“老爺啊,你們還好吧?我在外麵就聽見裏麵動靜很大,擔心你們出事,就和張虎趕緊進來接濟你們了。”
    他的語氣裏滿是焦急和擔憂,眼神不住地在秦淮仁一家身上打量,生怕他們受了傷。
    秦淮仁晃了晃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剛才的慌亂和憤怒,說道:“沒事的,我還好。”
    雖然,秦淮仁剛才和掌櫃的拉扯時有些狼狽,但好在並沒有受傷,隻是心裏憋著一股氣。
    關龍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張景濤和張岩鬆身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立馬就認了出來,連忙問道:“老爺,夫人,如果屬下沒有看錯的話,這兩位就是老太爺和小少爺了吧?”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不確定,又帶著幾分欣喜。
    秦淮仁點了點頭,算是確認了。
    關龍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著張景濤和張岩鬆深深鞠了一躬,獻殷勤地說道:“小的關龍,給老太爺和小少爺問好!都怪小人來得晚了,讓你們受委屈了,請老太爺和小少爺多多原諒啊!”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兩人的神色,生怕他們怪罪。
    張景濤從來沒和官差打過交道,此刻突然被眼前的衙役如此恭敬地對待,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擺了擺手,結結巴巴地說道:“哦,不,官差老爺,你們誤會了,我們……我們不是什麽老爺少爺,就是普通老百姓。”
    他說著,眼神裏滿是惶恐,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得罪了這些官差。
    秦淮仁一看張景濤誤會了,趕緊一把拉開了他,自己站在了關龍跟前。
    然後伸手指了指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掌櫃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冷意,對著關龍說道:“關龍,張虎,你們來得正好,這個掌櫃的不僅敲詐勒索我們的錢財,還憑空汙蔑我們是殺人犯,想要把我們抓去官府邀功!”
    掌櫃的捂著臉,半邊腮幫子已經紅得像熟透的柿子,眼裏滿是迷茫和委屈。
    他剛才還在對著秦淮仁一家子吆五喝六,伸手要打,他怎麽也想不到憑空挨了一頓狠揍。
    此刻,掌櫃的弓著腰,手指顫抖地指著一旁縮著脖子的張西,聲音帶著哭腔,又怕又急地對著張虎說道:“官爺,你怎麽能夠打我呢?你可千萬搞錯了,你不該打我啊!我是這‘悅來酒店’的掌櫃李老實,在這兒開了快十年的店了,街坊鄰裏誰不認得我?你該打的是他,是這個突然有錢的張西,他不是賊就是強盜啊!”
    掌櫃的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給張虎作揖,額頭上的汗珠順著皺紋往下淌,打濕了胸前的衣襟。他身後的店小二也嚇得臉色慘白,縮在掌櫃的身後,偷偷打量著眼前這個叫張虎的凶神惡煞漢子。
    可這話剛說完,張虎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火氣更盛了。
    他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對著李掌櫃的臉頰就左右開弓,“啪啪啪”的耳光聲在不大的後院裏回蕩,一連甩了十幾個大逼兜。
    掌櫃的臉瞬間腫得像個發麵饅頭,嘴角也滲出血絲,耳朵裏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星。
    張虎打完還不解氣,唾沫星子飛濺,厲聲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你膽子不小啊,竟敢說我們老爺是賊,是強盜?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不想在這鹿泉縣混了!”
    他說著,一把揪起掌櫃的衣領,將他拽到秦淮仁麵前,手指著秦淮仁的鼻子,惡狠狠地繼續說道:“我跟你說啊,小子,睜開了你的狗眼給我好好看看!看清楚了,這是我們鹿泉縣新來的縣太爺張東大老爺!看見了沒有?這就是我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張東大老爺!你這個長著一雙狗眼的狗東西,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敢把老爺當成犯人,我看你是昏了頭!”
    張虎的聲音又粗又響,震得李掌櫃耳膜生疼。
    他和店小二順著張虎指的方向看去,看著被他們一起欺負的秦淮仁。
    盡管,秦淮仁知道自己不是張西,更不是張東,但此刻被張虎這麽一捧,倒也硬著腰杆,擺出了幾分架子。
    店小二和掌櫃的兩個人瞬間傻眼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一起睜大眼睛瞪著秦淮仁,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徹底愣在原地,連動都忘了動。
    剛才他們還因為秦淮仁說話平和,言語間帶著幾分輕視,甚至掌櫃的還因為秦淮仁跟他講理,多說了幾句難聽話,可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漢子,竟然是新來的縣太爺?
    秦淮仁心裏咯噔一下,生怕露出破綻,額角也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但,秦淮仁畢竟是見過些場麵的,深吸一口氣,立馬挺直了腰板,故意板起臉,眼神變得威嚴起來,看著被揪著衣領的掌櫃,開始裝起了大官的派頭,聲音也抬高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說道:“對!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到底是誰?老子姓張名東,乃是新被朝廷任命到鹿泉縣當官的縣太爺張東!以前,我尚未考得功名,流落至此,受你這勢利小人的欺負,忍氣吞聲;如今我金榜題名,榮任一方父母官,你還敢這般怠慢,甚至助紂為虐,汙蔑於我,你這是找死吧!”
    秦淮仁一邊說,一邊背著手踱了兩步,故意擺出官威,心裏卻在暗自慶幸,還好張虎反應快,給自己圓了場。
    “啊……”掌櫃的和店小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齊聲驚呼出來。
    兩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慘白如紙。
    掌櫃的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店小二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下,兩人對著秦淮仁連連磕頭,額頭撞在地麵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嘴裏不停求饒道:“縣太爺饒命!縣太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大駕光臨,小的該死!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繞過小的這一次吧!”
    兩人磕得頭破血流,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裏還有剛才半分輕視的模樣。
    秦淮仁看著他們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心裏積壓已久的怨氣終於消散了不少。
    以前,作為張西落魄的時候,不知受了這掌櫃和店小二多少白眼和刁難,如今總算揚眉吐氣了。
    他冷哼一聲,擺了擺手,命令張虎和一旁同樣凶神惡煞的關龍:“把他們兩個給我押起來!再去附近找一輛馬車,讓他們推著車,送我們一家人去鹿泉縣的縣衙上任!”
    張虎和關龍立刻應道:“是,老爺!”說著,便拿出繩子,將李掌櫃和店小二反手綁了起來,推搡著往外走。
    一路上,塵土飛揚,這兩個平日裏仗著自己蠻橫耍賴就欺軟怕硬的勢利眼,可受了不少罪。掌櫃的和店小二被隻能彎著腰,在後麵吃力地推著馬車。
    馬車上坐著秦淮仁、他的妻子、兒子張岩鬆和自己那個花甲年紀的老父親,一家四口的重量壓在馬車上,讓車輪陷在土路上,推起來格外費勁。
    關龍則拿著一根粗實的鞭子,跟在後麵,時不時就朝著兩人的後背抽上一鞭,鞭子落下的地方,立刻浮現出一道紅腫的印記。
    “走!快走!磨磨蹭蹭的,你們真是膽大妄為,竟敢欺負我們老爺,現在這點苦算什麽!”關龍一邊抽打著,一邊厲聲嗬斥。
    鞭子抽得兩人嗷嗷直叫,疼得齜牙咧嘴,腳步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可是,關龍還是不解氣,看著他們慢吞吞的樣子,又連著抽了幾鞭,喊道:“快走!走!走!走快一點!我告訴你們,我不讓你們停下,你們誰敢停下來不走,我就打死你們!快走!別耽誤老爺上任!”
    李掌櫃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扭過頭,臉上滿是委屈和憤怒,卻又不敢大聲反駁,隻能小聲哀求道:“官爺,你別打了,我這不正使勁走著呢嘛!這馬車實在太重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馬車裏,張岩鬆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年紀。他把頭從馬車的小窗探出來,看著掌櫃和店小二被鞭子抽得狼狽逃竄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臉得意的笑容,對著他們大聲說道:“活該!誰讓你們以前欺負人呢!現在知道我爹的厲害了吧!這都是你們自找的!”
    坐在車頭的秦淮仁聽到兒子的話,眉頭微微一皺,趕緊對張岩鬆說道:“兒子,別說啦!得饒人處且饒人,差不多可以了,回去好好坐著,路上顛簸,小心摔著。”
    秦淮仁心裏清楚,自己畢竟是冒名頂替的縣太爺,做事不能太過張揚,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張岩鬆吐了吐舌頭,乖乖地把頭縮了回去。
    秦淮仁緊接著就轉過身,對著後麵推車的掌櫃、店小二和拿著鞭子的關龍說道:“關龍,你也別總抽他們了。我們一家四口人都在車上,確實太沉了一些,我還是下來走路吧,也好減輕些重量,你們都別太辛苦了。”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一來是怕把這兩人逼急了,狗急跳牆,萬一說出什麽不利於自己的話就不好了;二來也是想在手下人麵前裝出一副體恤下屬、寬厚仁慈的樣子,為自己日後“當官”打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