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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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依曼微微垂首,目光落在石板上,那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篝火,火光映照下,人影在搖曳晃動。戚福的聲音悠悠傳來,仿佛被微風裹挾著,輕輕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她搭在劍鞘上的手指突然一緊,指尖因為篝火的烘烤而泛著青白之色,仿佛要將那些關於苟洪的警示硬生生地掐碎。喉嚨裏湧起一陣哽咽,但她強忍著,硬是將其咽了下去。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長長的睫毛如寒潭上的薄冰般微微掀起,那雙凝著兩點寒光的眼眸,朝著戚福微微頷首示意——那下頜收緊的幅度是如此之小,小得就像被風輕輕掠過的蛛絲一般,若不仔細觀察,幾乎難以察覺,但這顯然並非隻是簡單的敷衍了事。
原本,周依曼還指望著王霄能在一旁幫襯,做個得力的幫手,然而事與願違,換來的竟然隻是王霄對戚福的一番冷嘲熱諷。既然王霄並非她所期望的那樣,那麽她也就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再與戚福商議了。此刻,她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戚福的那些謹言慎行。
夜風裹挾著烤肉的香氣,如頑皮的孩子一般,輕輕地掠過她的鼻尖。突然間,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唇角滑落,她這才驚覺自己的下唇已經被咬得緊緊的,幾乎失去了知覺。
她緩緩邁步,腳下的積雪發出細碎的碎裂聲,每一聲都如同她在與王霄虛與委蛇時所戴的假麵被一點點碾碎,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刺痛。
待走到懸崖之上,她站在藤索前,突然間像是被什麽定住了一般,完全停住了腳步。月光如水,灑在她那孤獨的身影上,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她一個人。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抬起手來捂住口鼻,似乎想要壓抑住什麽。然而,那壓抑的抽氣聲還是從她的指縫間泄露出來,伴隨著肩頭劇烈的震顫。
那聲音就像被截斷了一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吞咽聲。當她再次放下手時,那讓人憐憫的一幕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剛毅。她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的劍,狠狠地劈砍在一旁的雪路之上,劍身與雪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趙阿四躲在遠處的陰影裏,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終於,他看到那道單薄的身影抓住了藤索,準備返回麻寨。他心中一喜,連忙伸手摸進懷中,想要掏出那隻被他體溫烘得溫熱的鬆雞。
然而,就在他的手剛剛碰到鬆雞的時候,他突然瞥見周依曼扶著藤索,猛地回過頭來,直直地凝視著他所在的方向。月光恰好灑在她的半邊臉上,照亮了她那原本應該是冷酷無情的麵容。然而,此時此刻,那麵容卻不再是傳聞中的“冷麵羅刹”,而是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慘笑。
那笑容轉瞬即逝,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卻在趙阿四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他仿佛看到了一朵開到荼蘼的優曇婆羅花,在月光下綻放出最後的美麗,然後凋零。
戚福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將那裹著香茅葉的木盤輕輕地往炭火旁推了半寸。隻見那木盤上的烤肉被炭火一烤,火星四濺,迸發出細碎的金色光芒,仿佛夜空中的點點繁星。
他緩緩地垂下眼眸,專注地撥弄著地耳鼠那焦脆的尾尖,仿佛這小小的尾尖是他手中最珍貴的寶物一般。然而,就在他不經意間抬頭望向馬武的那一瞬間,他的眼底卻突然掠過了一抹狡黠的流光,就像夜空中的流星劃過,短暫而耀眼。
“馬叔,您瞧瞧這鼠尾烤得像不像啱城的小道呢?”戚福的聲音清朗而慵懶,仿佛被那嫋嫋的煙氣所包裹著,讓人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指尖輕輕揉捏著木盤邊緣,發出一陣清脆的轉響,與柴火劈啪作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旋律。
“總得有人去攪動那潭死水不是嗎?”戚福的尾音拖得長長的,似乎是在故意讓這句話在空氣中多停留一會兒。果然,他的話音剛落,留在破洞中的守衛們便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馬武的麵皮突然泛起了一陣血潮,他的眼底雖然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但卻不敢輕易表露出來。他急忙借著俯身添炭的動作,將自己的神色遮掩起來,生怕被人看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然而,他卻不知道,當他俯身時,眼尾的細紋因為笑容而堆疊起來,那泄露出來的喜色比炭火還要灼人,甚至連他脖頸上虯結的青筋都因為激動而鼓動了起來。
“少爺,若是您當真要試一試……”馬武的聲線說到一半,卻突然像被北風卷走的碎雪一樣,卡在了喉嚨裏,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馬武猛地一下子坐在戚福身前,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椅子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然而,戚福卻並未像馬武期待的那樣轉過頭來與他對視,而是依然專注地盯著手中的地耳鼠,仔細觀察著它的成色。
就在馬武感到有些尷尬和無奈的時候,戚福突然毫無征兆地傾身向前,迅速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將手中已經烤得金黃酥脆、香氣四溢的地耳鼠徑直遞到了馬武麵前,同時,他那原本凝視著地耳鼠的眸光,此刻卻如同兩道利劍一般,直直地射向馬武,似乎想要穿透對方刻意低垂的眼簾,看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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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叔,您怕是也被這憋屈的日子折磨得夠嗆吧?”戚福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就連我這個少爺,都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現狀了。”
說著,戚福忽然輕笑出聲,那笑聲中既有對當前處境的無奈,也有對馬武的一絲調侃。緊接著,他緩緩地伸出手掌,輕輕地覆蓋在馬武那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馬武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戚福掌心傳來的溫度,那是屬於少年人的溫熱,與他自己那因為緊張和焦慮而有些發涼的手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百福衛軍雖然能保我一命,可我又怎能隻想著自己的安危,而不顧這些兄弟們的生死呢?”戚福的話語雖然輕柔,但其中的堅定和決絕卻讓人無法質疑。
馬武喉嚨滾動,似乎有話要說,但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一陣炭灰突然揚起,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急忙抬手去揉眼睛,就在這一瞬間,戚福迅速地轉身坐回了烤地耳鼠的地方。
戚福的動作敏捷而迅速,他的棉袍下擺輕輕拂過地麵,沾著的幾點炭灰也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而落。他穩穩地坐在那裏,手中緊握著短刃,開始熟練地削起那焦黃油亮的鼠肉來。
每一刀都精準而利落,鼠肉被削得薄薄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戚福忍不住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咀嚼的滋味,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然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聲線卻陡然變得沉冷如寒冰。
“苟洪在城中必然埋下了伏兵,馬叔,你真的以為苟洪會如此愚蠢嗎?你以為他僅僅依靠蠻王的倚仗就能高枕無憂?”戚福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和不屑。
他手中的刀尖挑著一塊琥珀色的肉塊,懸在火光之上。火光映照下,他的側臉忽明忽暗,讓人難以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異常清晰,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這啱城,就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而這地耳鼠,恐怕就是那誘人的餌食。苟洪早就做好了準備,要將那些對他不利的人統統吞下。”戚福的語氣越發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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