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凝滯的氣氛之中，宋莫潯摸不清狀況，還以為是戶部來查賬，慘叫一聲，大聲喊道：“過幾日再來查賬好不好啊？我還沒算完呢！你們這麽著急幹什麽啊？！”
    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宋莫潯叫得更加淒慘，仿佛剛才痛失了一千兩黃金，“查賬便查賬，帶這麽多官兵幹什麽，還拔刀？你們這麽囂張，是想造反嗎？”
    賀璋沒有再阻攔除妖司伏魔司眾人的怒焰，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兄弟們心中不快，來討個說法，今日這說法討不到，我們便不走了。”
    宋莫潯抱著算盤和賬本，挨到顧若雲身旁，附耳過去，聽顧若雲小聲講完來龍去脈，多日未眠的瞌睡，像是被一盤冷水，兜頭灌下，心中也清醒了大半。
    百裏相輕飄飄地邁步過去，雖是仰視著賀璋，氣勢卻不矮賀璋半頭，“錢，我可以退。隻是你們說我如意閣的護身符沒用，這個我是死都不認的。”
    百裏相回頭喊道：“宋莫潯，去拿銀子，退他們錢！”
    宋莫潯是個精明的性子，立刻高聲叫嚷：“他們說傷勢慘重便傷勢慘重？未曾驗傷就退錢，莫不是來訛我們的！”
    除妖司和伏魔司的大漢們聽了更氣，紛紛挽起袖子，給宋莫潯看身上見血見肉的道道傷口。
    傷口平整，深可見骨，一眼便知非凡器所為。
    世間除了一些名劍可以破開這群修道之士的防護，便隻有妖獸能辦到了。
    宋莫潯倒吸了一口涼氣，沒了言語，躡手躡腳地去開了木匣，取了銀兩出來。
    百裏相仍在和賀璋對峙，道：“進山獵妖，佩戴護身符，求的是保平安。金光閣的也好，如意閣的也罷，能防得住的，隻有小妖。至於大妖，正麵遭遇便隻有血戰到底。你們昨夜遇見的，可是大妖下山？”
    賀璋再次搖頭，“非也。我們本是算好了昨夜洛河山大妖九頭鳥鬼車會下山，我們佩戴護身符進山，為的是避開小妖，直取鬼車的首級。為了這次伏擊，除妖司和伏魔司準備了許久，誰知金光閣臨時爽約，未能按時交付護身符，我們這才臨時選用了如意閣的護身符。沒成想你們的護身符，一星半點的作用都沒起！除妖司和伏魔司的人幾乎全數被小妖圍困，鬼車的影子連看都未曾看到！”
    百裏相凝神閉目，掐算了一番，道：“洛河山中並無鬼車，昨夜群妖下山，騷擾了你們之後便又退了回去。待它們下次出山，又要等上十餘日了。”
    賀璋怒道：“洛河山中並無鬼車？你當我們除妖司和伏魔司的人都是吃幹飯的？金天宗的師兄們算準了鬼車方位就在昭陽城東十三裏處的洛河山中，你一個黃毛丫頭，隨便胡謅，我們便要信你的？”
    百裏相不語，反倒是擰眉沉思起來，昭陽城東十三裏處的洛河山，沒有鬼車是不假，可山中居然會有一隻幾乎絕跡的重明鳥。
    隻是這隻重明鳥氣息不定，時隱時現，似乎是身受了重傷，正在隱匿行蹤…
    宋莫潯此時捧著匣子，滿地遊走，要給各位身穿官服的英雄好漢們退掉買護身符的銀兩。
    這群人本在氣頭上，並不想理他，可想到他無論如何都是永壽侯府的獨子，多少要賣他個麵子，便都氣衝衝地收下了那白銀。
    宋莫潯向門外望了望，果不其然，如意閣的門口再次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群。
    休整七日，重新開張，沒想到還是招來了一群鬧事的。
    宋莫潯搖頭歎息，回頭卻看到了表情凝重的祁風，他不向廳內走，隻是倚著門框，立在前廳後院的交接處，眼神中帶著幾分淩厲，似乎還有威脅的意味。
    隻是，他望著的人，不是自己這個侯府獨子，反倒是那個賀璋？！
    賀璋也看到了祁風，身為流光的夜巡使、安插在昭陽除妖司的細作，此刻他必須同除妖司站在一處，不能流露出半分和祁風相識的跡象。
    賀璋不著痕跡地將目光移走，看向百裏相，“百裏姑娘，既已退款，我便不在此同你浪費口舌了，告辭。”
    “慢著！”百裏相喊道：“你們兩司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賀璋停住腳步，挑了挑眉，“打賭？”
    “對，沒錯。我可以確保如意閣的護身符，絕對是大燕境內最上乘的護身符。我剛才算了一下，十七日後，群妖會再次下山。大都是些小妖，也有妖力尚可的，不過都離大妖差得遠。但是十七日後的群妖下山，規模一定比昨夜的大。”
    賀璋不語，但用眼神示意百裏相繼續。
    “十七日後，我和你們一起進山獵妖。大家都知道，我百裏相戰績斐然，靠的全是我的遊光弓，我這次和你們進山獵妖，不帶遊光，身上隻戴著我們如意閣的護身符，且看看會不會有妖怪攻擊我。”
    祁風聽到百裏相居然要隻身冒險進洛河山，幾乎要出聲喝止住她，可想到這是唯一自證的辦法，又生生忍了下來。
    賀璋再次不著痕跡地看向祁風，祁風舉起袍袖，借著青衫遮掩，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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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璋這才道：“可以是可以，隻是百裏姑娘半點道法都不會，進山獵妖全靠遊光，到時若是弟兄們手忙腳亂，護不住你，可別怪妖怪無眼，兩司無情。”
    百裏相傲然笑道：“就算不會道法，有如意閣的護身符在，我保管妖怪不敢近身，賀大人且放寬心吧。再說了，我不信賀大人會眼睜睜看著妖怪偷襲，而不出手相助。”
    “好，很好！”賀璋重重點頭，語氣中帶著歡欣和鼓舞，“那便一言為定！十七日後，我們在洛河山不見不散！屆時我們分兩撥人進山，一撥身上帶著如意閣的護身符，一撥身上帶著金光閣的護身符。你便和我同行，我們身上隻帶著如意閣的護身符，且看看到底是哪家的護身符能保命！”
    百裏相點頭稱好，道了聲“一定一定”，便彎腰作揖，送走了賀璋等人。
    而她耳力甚好，聽到兩司內有幾個人，前腳剛邁出如意閣的大門，後腳便閑言碎語了起來。
    “這個死丫頭，居然敢這麽自信，十七日後妖怪來了，叫她吃個苦頭，這才知道我們除妖司的厲害！”
    “為什麽要救她？她既然敢不帶遊光弓，到時就不救她！是死是活，讓她聽天由命！”
    “她說什麽你們除妖司信什麽？我們伏魔司可是要去問問金天宗的師兄，十七日後群妖到底會不會按時下山的…”
    百裏相聽了，彎唇一笑，回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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