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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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寒今日竟然真的是有正事要談的。
劉瞞剛躡手躡腳的,準備落座。
江易寒的聲音便帶著三分疑惑,適時響起:“劉大人不去陪陳相,在我這裏坐著,怕不是沒安好心吧。”
劉瞞一時尷尬。
在座眾人暗自交換了幾個眼神,便都明白傳言非虛,這二位果真反目了。
“也不知道陳相許了劉大人什麽,叫劉大人這麽巴巴地趕著去給他獻殷勤。不過我這裏,從來不歡迎像劉大人這樣的人。”
劉瞞漲紅了臉,匆忙起身離席,連一句“告辭”都未曾說出口來。
廖安海卻是如坐針氈,二殿下那話,雖是衝著劉瞞說的,其實卻是說給他聽的。
二皇子應承湖州知府高升永安京,最終卻隻從聖上那裏討來了一紙遷任陪都昭陽廷尉司卿的調令,此事傳揚甚廣。
如昭陽漕運總督劉瞞這樣的人,畢生將鑽營取利視為己任,看到二殿下處風頭不對,立刻便為自己另謀出路。
隻是,誰也沒料到,他另尋的出路,居然會是陳相。
那個神秘莫測到幾乎駭人的陪都陳相。
而現如今,林相在北,陳相在南,俱與二殿下離心。
江易寒如此大費周章地將各懷心思的眾人湊到一處,諸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皆是萬分的好奇,這位心狠手辣的二殿下,究竟要下怎樣的一步棋。
江易寒清了清嗓子,道:“許尚書和我說,戶部今年虧空,很是嚴重。昭陽災後重建,安撫流民,各處都要用銀子,不知各位大人可有什麽高見?”
此話一出,各位大人的心中都有些失落。
有心思敏銳的,立刻便聽出了二殿下的弦外之音,心下一驚,皺眉不語。
廖安海的臉霎時便皺成了一張樹皮。
謝清明和嚴裕對視一眼,道:“除妖司今年沒同金光閣定護身符。”
嚴裕也道:“是,伏魔司今年也沒定大單的護身符,想來兩司的賬上,銀錢尚有結餘。”
江易寒頗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思,隻是拋出塊磚石,便等著看好戲上場。
肖中道及時補刀:“市舶司今年從金光閣收上來的稅錢,也比往年少了不少,想來應當是金光閣的護身符品質上乘,定價高些,自然稅錢也就能多收些。”
百裏相佯裝不悅,“肖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如意閣的護身符如何,城中上上下下,皆是有目共睹,我定價合理,童叟無欺,害得市舶司沒收夠稅錢,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肖中道連連擺手,笑得有幾分玩世不恭,“百裏掌櫃莫怒,我是千不敢、萬不敢有這樣的念頭的。”
賀璋閑閑地補上了一句:“肖大人沒這個意思,但怕隻怕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
許術終於按捺不住了,“幾位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前幾年同金光閣交易時,護身符的市價也是謝大人、嚴大人和張逢應商定議下的,前些年價格高,自然就多收些稅。如意閣的百裏掌櫃心善,寧可賠錢也不肯多賺,和二位大人議定的價格低於市價,今年的稅自然也就少些。”
謝清明又和嚴裕對視一眼,忽然覺得,他們這兩個往日不肯聚頭的冤家,所有的仇恨,居然在今日有些即將煙消雲散的先兆了。
他們仍在琢磨措辭,早就看許術不順眼的百裏相卻率先拍桌子道:
“許大人如此辯駁,怕不是心裏有鬼吧。許大人莫不是之前便同張逢應私相授受,暗地裏有些什麽齷齪。現在朝我發難,難道是分贓不均,誰也不肯把已經收入囊中的吐出來?”
許術同樣拍桌子,聲音比之百裏相,卻是要沒底氣得多:“你胡說什麽?哪裏來的鄉野丫頭,在這裏信口雌黃,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百裏相的手指微屈,不疾不徐地叩在桌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她朝著許術冷笑,“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話,一點新意都沒有。”
另一道同樣冰冷刺骨的目光向許術射去,江風啟的聲音,罕見地含著幾分慍怒:“百裏相是雲夢宗的九弟子,她怕是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更有資格說話。”
江易寒笑得很是無所謂,補充道:“說的正是,百裏相可是我未過門的二皇子妃,我說她有資格說話,她便是有資格,還輪不到你許術來說她什麽。”
江風啟更氣了,怒目看向江易寒,“你!”
百裏相忽然笑了,她朝江易寒緩緩挑了挑眉,道:“二殿下,你怕是不知道,敢威脅我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死得很慘,或者是即將死得很慘。更別提,敢強迫我做事的那些人了。”
江易寒仍是看著百裏相,很深情似的,“卿卿放心,我定不會強迫卿卿做任何事的,我一定要叫你心甘情願。”
江風啟蒼白的手指關節忽然發力,甩手便將一直攥在手中的白瓷酒杯,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江風啟氣極,咬牙看著江易寒。怒氣使得他的麵目減了幾分清俊,多了幾分鋒芒,襯得他的臉,越發的棱角分明。
“江易寒,你閉嘴!”過了半晌,江風啟方道。
“好好好,”江易寒攤手笑道:“民間向來有句話,說是長兄如父,我這天下第一兄友弟恭的典範,自然是聽我這親哥哥的。”
“除了昭陽的納稅大戶金光閣,昭陽前幾個月還少了一戶日進鬥金的商家,劍南羅三的胭脂鋪子遠走他鄉,這便又減損了一大筆稅銀,是無論如何都補不齊的了。”
許術冷冷看著肖中道,“那劍南羅三的胭脂鋪子,可是最為繁華的常青街上,賣價低不了的。那鋪子不是兌給百裏相的如意閣了嗎?如意閣賣護身符的稅銀收得少,買鋪子的那筆契銀,稅銀不會少吧。”
肖中道笑笑,“百裏掌櫃曾救過劍南羅三娘,羅三娘感懷於百裏姑娘的救命之恩,那鋪子是免費送給她的。”
許術的麵色難看得厲害,“分文未取?”
“正是,分文未取。”
一直旁觀的江易寒搖頭道:“你們左一句右一句地吵了許久,卻吵不出個名堂來,朝廷養你們何用,專門吵架的嗎?”
自進來後便如坐針氈的廖安海忽然出聲了:“回二殿下的話,我願意將一年俸祿充公戶部,同戶部共渡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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