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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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相看向謝清明,挑了挑眉,不由笑了。
    這個謝清明,明明囊中羞澀,卻還是順著江易寒的意思,由他心意,捐出了一年俸祿。
    雖說這一年俸祿,於戶部的虧空,無異於杯水車薪。
    可江易寒要的,不過是在座諸官的一個表態。
    畢竟依著大燕慣例,錢沒了,再貪便是,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宴席再次不歡而散,不過不歡而散的宴席倒也是常事,若是哪一日其樂融融地散了,百裏相還真得起起疑心。
    出了這邊,那邊仍在吵。
    劉子楠騎在張逢應身上,凶神惡煞地問:“究竟什麽時候還錢?”
    張逢應的一張臉紅青烏紫、四種顏色兼而有之,喘著粗氣答道:“快了,快了,等我有錢了就還。”
    劉瞞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雙腿岔開,黑胖的麵皮倒是半分傷都沒有。
    聽到此話,劉瞞立刻怒道:“打,給我接著打!劉媽媽,打死了也不打緊。”
    張逢應早就沒了氣力,也說不出話來,隻在心裏盼著二殿下快些來相救。
    劉子楠朝張逢應那張早就腫成豬頭的臉上啐了一口,罵道:“每次問都是這套說辭,不是說快了,就是說下次,你也不怕你是個短命鬼,明日就沒下次了!”
    劉瞞跟著跺腳,“張大掌櫃惜財如命,各處賒賬,隻是旁的店鋪,多少還要些臉麵,拖上個三兩個月,也就付了。隻是這天香樓的喝酒錢,舊年積著新年的賬目,怎麽算都不對,怎麽算都不能結清,怎麽算都得下一年再說。”
    劉子楠聽到一陣腳步聲,匆匆起身,臨起之時,還不忘在張的身上再踩一腳,“精細鬼還學人家闊少出來喝花酒,害不害臊!”
    張逢應被踩得幾乎胃裏酸水都要吐了出來,天旋地轉之際,他忽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張帶著冷漠神色的俊俏麵孔,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便再無表情。
    張逢應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忽然拉住了那人的褲腿和靴子,痛哭流涕,“二殿下,求二殿下救救我吧。”
    劉子楠整了整混戰過後的衣冠,將幾縷礙事的碎發撥到耳後,方才施了一禮,慢條斯理道:“見過二殿下。”
    江易寒幾次嚐試將腿從張逢應的鼻涕眼淚中抽出來,奈何張逢應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如鐵鉗般牢固,他使了好幾次氣力,卻還是被張逢應束縛住。
    江易寒不再看腳底的張逢應,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今日謝謝劉媽媽為我們留桌了。”
    劉子楠惶恐低頭,“都是奴家應該做的,二殿下折煞了我。”
    “怎麽回事?”
    “回二殿下的話,這位是金光閣的張大掌櫃——張逢應,欠了我好幾年的酒錢不肯結清。奴家今日火氣上來,再也無法忍耐,便出手教訓了他。奴家也實是逼不得已,並非那街頭鬧事之徒,還望二殿下饒過奴家,不要叫官府拉我。”
    江易寒仍是淡淡,“是,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的道理。劉媽媽隻管討債,我是不會插手天香樓中事的。”
    張逢應忽然一聲怪叫,似是野獸的嘶吼,又像是悲戚的嗚咽聲。
    這聲怪叫使得江易寒終於低頭望著他,隻是張逢應的臉上過於精彩,早就看不清他那細眯著的一雙眼和過分黑的一點小小瞳仁了。
    “張掌櫃,怎麽?”
    張逢應的話下句不接上句:“二殿下,我…我是張逢應,一直,一直給殿下辦事的。暗影的廖英,他…他還見過我呢。殿下不認得我了嗎,殿下…殿下救我。”
    “什麽張逢應,什麽金光閣,從來沒聽說過。”江易寒收回目光,毫不留情地拚力抽腿,終於脫離了出來。
    張逢應隻覺自己的懷中,空蕩蕩的,而自己的心中,也是同樣空落落的。
    江易寒不再停留,頭也不回地便走了出去,後麵跟著默不作聲的廖家父子。
    劉子楠獰笑著,又一腳挨在張逢應的胸前,鞋尖抵著下巴,她將臉湊近了去,好叫張逢應看清她那猩紅的口。
    “姓張的,你聽到了吧。二殿下不認得你,你可莫要再胡亂攀關係了,惹惱了貴人,你可擔待不起。”
    張逢應忽然醒過味來,江易寒這是要和他,和金光閣從此徹底的,劃清界限,兩不相幹。
    那他幫二殿下做的那些事情,那些幫他墊付的銀錢,那些巧妙掩蓋過去的賬目,都該怎麽辦?
    悲上心頭,張逢應再次從喉嚨中擠出了一聲極為怪異的嘶吼:“二殿下,你過河拆橋!”
    劉子楠用腳碾著張逢應胸前從不見陽光的肌膚,“張掌櫃的,我這債,什麽時候能還上啊?”
    “我還!”張逢應惡狠狠的,眯成了一條縫的眼睛裏,透出點凶光來,“隻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先說條件,我再考慮要不要答應。”
    “我知道你和劉瞞一樣,都改投了陳相陣營。我雖已是二皇子的棄子,可我這幾年和二皇子手下的人往來甚密,掌握了不少能叫他跌個跟頭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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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子楠和一直閑閑看戲的劉瞞對視了一眼,猶豫道:“這個還要看陳相的意思,我們可做不了主。”
    眼見著張逢應梗著脖子發狠,劉子楠忙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定當替張掌櫃盡力而為,在陳相麵前,為你多多美言。”
    張逢應仿佛很疲累似的,頭重又倒回冰涼的磚石地麵上,問道:“我欠你多少銀子?”
    劉子楠詭異一笑,回道:“不多不少,正好一萬兩白銀。”
    張逢應立刻又來了精神。
    他努力將眼睛又睜開了些許,雙手使勁將劉子楠踩在他身上的腳移開,隨後一個鷂子翻身起來,揪住劉子楠的衣襟,質問道:“你說什麽?”
    劉子楠身量高大,比男子都不遑多讓,可張逢應卻也是副高大的骨頭架子,憑的有幾分力氣。
    張逢應盛怒之下,劉子楠一時還掙脫不開。
    劉子楠的聲調軟了幾分,“有賬本,有賬本,我發誓絕沒有借機多收張掌櫃的錢。”
    劉瞞忽然冷笑了,“張掌櫃如此計較,可真是失了體麵,那古時還有納投名狀的呢,區區萬兩白銀,張掌櫃家大業大的,全不當回事才是。”
    張逢應立刻頹唐了,他如此精明算計之人,一直在心裏記著賬,清楚知曉劉子楠多收了他近四千兩白銀。
    可是,他隻得含恨咽下。
    “好,劉媽媽等著,過幾日我便將錢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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