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血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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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都相府內,陳興幾乎已經是苟延殘喘了。
    多日未曾進食妖丹,又錯過了十五月圓之日,他的手指已經幹枯得仿佛冬天的樹枝了。
    府裏新買的管家陳生不算忠心,看出丞相有些不對勁,一早便收拾細軟逃出府去了。
    百裏相著人設下的陣法,不鎖人,專鎖妖怪。
    像他這樣功力不很高深的樹妖,還是勉強才過了雷劫的樹妖,是根本無法衝出陣法的禁錮衝出府門的。
    百裏相和江風啟也看到他的這副形狀了。
    除妖伏魔兩司磨蹭了幾日,終於從牢裏尋出了兩隻奄奄一息的小妖怪,給侯府送來。
    一隻小妖試探性地推了推玄鐵牢籠的鎖,居然沒鎖,打開了。
    小妖的眼睛生得烏溜溜的,滿臉傷口,裏麵的血肉向外翻著,不住地向下滴著鮮血。
    陳興癱在榻上,滿頭白發像瀑布一樣灑下,周身肌膚幹涸得仿佛沙漠裏缺水的樹皮。兩隻眼睛向外凸著,雙頰向內深深凹陷,就像餓了幾個月的災民。
    陳興的妖氣向來很淡,此時的妖氣更加的弱。小妖的眼睛早已看不太清了,它分辨不清方向,一步一步地向陳興走去。
    陳興的鼻翼忽然煽動了幾下,他勉強睜開雙眼,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麽救命稻草,在自己眼前閃現。
    百裏相和江風啟抱著肩站在那兩個玄鐵牢籠後麵,而他們二人身後,遠遠站著瑟縮不前的謝清明和嚴裕。
    丞相是千年老妖的傳聞早就在城中滿天飛了,城中眾人聽了無不驚懼,兩位司主也不例外。
    雖然形容可怖的大妖小妖見過很多了,可能化人形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不可知之物最為恐怖,隻因不知其深淺。
    小妖還在向前走著,就在離陳興還有三尺遠的距離,陳興的手臂忽然化作藤蔓,將黑色的小妖迅速卷入口中,幾息之間,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陳興的體力恢複了些許,他又爬到另一隻牢籠前,伸手隻輕輕一扯,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玄鐵鋼條便被扯碎,而牢籠中更加警醒一些的另一隻小妖怪頃刻之間,便又被陳興吞入腹中。
    百裏相仍是沒有動作。
    江風啟的心中雖是害怕,可站在百裏相身旁,他又覺得莫名安心。
    謝清明和嚴裕已經發抖了,可為了兩司司主的臉麵,他們沒有退縮也沒有逃跑,像是秋風中兩片發抖的葉子。
    吞了兩隻妖怪,陳興仍是饑餓。他仿佛殺紅了眼的野獸,四肢以極其怪異的角度蜷著,趴在地上四處張望,尋找下一個食物。
    百裏相回頭看了一眼謝清明和嚴裕,走了過去,拎著陳興的脖子,便將他提了起來。
    隨後,她又將陳興向地上狠狠一摔,重重一腳,陳興的嘴裏便嘔出一大口烏血,濺在百裏相的裙角。
    百裏相皺眉,很惋惜的,“新做的裙子,可惜了,被你這麽隻歪門邪道的妖怪毀了。”
    陳興這才恢複了神智,看清眼前之人是誰。而這一看之下,他的心也涼了半截,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從動物植物死物等各種沒有生氣的物修煉成人的,我見過不少。又由這些東西修煉成仙的,我也見過很多。但是像你這樣,一門心思想靠吞食其他妖怪妖力提升功法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百裏相用隻有她和陳興能聽見的聲音緩緩說著。
    陳興心裏悔恨至極,眼角也第一次流下了淚,那眼淚緩緩劃過他幹枯如樹皮的臉,最後落在磚石地麵上,竟然生生將黑色的磚石染白了一小片。
    “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套功法?”
    陳興閉了閉眼,最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聲回道:“是江易寒。是江易寒把這套功法交給我的。”
    “你很坦誠。”百裏相點頭,“我會取你性命,可我不會傷害你的根本。我會除去你所有妖力,可我不會將你的三魂七魄一並毀去。到了酆都地府,自有判官定論你下一世如何。你若是來日再有機緣可以化形為人,再度修煉,我隻希望你不要再走這些旁門左道,妄圖一步登天。”
    陳興心中感激不盡,眼角流出的淚更多了,“真的嗎?”
    百裏相點了點頭,“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百裏村慘案是誰幹的?”
    陳興的聲音忽然充滿恨意,“是江易寒。”
    百裏相有些懷疑地看了看他,像是有些不信。不知他是因恨江易寒給了他邪門的功法而故意栽贓陷害江易寒,還是此事真的是江易寒為之。
    百裏相低聲歎道:“來世,你要好好做人。”
    和著淚水,陳興拚命點頭,“好…百裏姑娘…求你手輕些,我怕疼…”
    百裏相伸手在陳興的眼前拂過,將他那雙仍拚命睜大的朦朧淚眼合攏,隨後她的手中,溢出一道紅光。
    那道紅光先是纏住陳興的脖子,隨後是手腳,然後漸漸蔓延至渾身上下,包裹住了全身。
    百裏相起身,輕輕一彈指,那道纏繞住陳興的紅光隨之爆閃,將陳興緊緊地束縛,最後竟將他活活勒死。
    生機已去,陳興的人形便再也維持不住,變為了一截枯枝。
    百裏相彎腰,拾起那截枯枝,隨後她看了眼謝清明,將那截枯枝扔了過去。
    謝清明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接過,隨後便又如燙手山芋般,向嚴裕懷裏扔了過去。
    嚴裕不敢反抗,隻得僵硬地抱著陳興的本體,一下都不敢動彈。
    百裏相撣了撣手,走回了依舊氣定神閑的江風啟身邊。
    “嚴大人,將這東西燒了吧。”
    嚴裕的聲音顫著:“怎麽燒啊?”
    百裏相朝他眨了眨眼,竟是笑得有些俏皮,“就當尋常柴火一樣,用火燒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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