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可知道這什麽江湖人士，又是流光，又是暗影的嗎？”江擢不敢問二皇子江易寒，便問起了江風啟。
    江風啟道：“兒臣不知。”
    “不知？”江擢打著太極，道：“既然不知，那便好好提審張十二，不要把一些無關人等牽扯其中。”
    何用昌恨恨瞪了一眼胡嶽山，道：
    “啟奏陛下，臣認為，無論張十二是受誰指使，縱火燒護身符，都應當嚴懲不貸。這罪大惡極之人想要借著妖魔之力，令聖上忌憚，未來，就算逼宮篡位，也是可能。陛下不得不防啊！”
    江擢麵色一灰，道：“好了，先審張十二，其餘的事情再說。”
    江易寒看著皇帝，心中冷笑。
    逼宮篡位？
    大燕這麽多皇帝，唯獨他的父皇，是最不怕逼宮篡位的。
    兩個皇子，一個油鹽不進，正得發邪；另一個，卻是為了父皇把雙手沾滿鮮血的首鼠兩端。
    胡嶽山問道：“陛下留我們在內殿，可是要臣立即當麵提審張十二。”
    “不錯，朕正是此意。曹公公，快些去傳朕口諭。”
    秉禮司大太監的手底下，有無數的孝子賢孫，這些小太監不用曹公公匆促，便快步去將差事辦了。
    廷尉司的官人雖然擔心將囚車押送進宮，容易衝撞陛下，犯了忌諱，十分晦氣，可畢竟是聖上所言，不敢違抗。
    囚車很快便進了宮。
    江易寒本期待著見到一個被折磨得缺胳膊少腿的不屈囚徒，誰知張十二雖戴著手銬腳鐐，渾身鎖鏈，卻油光水滑的。
    他頭發泛著光澤，麵不黃，肌不瘦，分明是在牢中被分外優待的結果。
    江易寒氣不打一處來，卻不好發作，隻得隱忍。
    不待旁人說句什麽，張十二朝著上首之人，納頭便拜，“卑職見過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江擢氣極反笑，道：“胡司卿，好好審吧。”
    張十二又拜，搶聲道：
    “卑職不用胡大人審，卑職立刻就全都招了。卑職確實是受人指使，去縱火燒了如意閣的護身符。這個指使我的人，就是江湖門派暗影裏的一個頭領。他答應我，事成之後，給我黃金百兩，作為報酬。卑職經不住誘惑，便中了歹人奸計。是殺是剮，卑職願意伏誅。”
    胡嶽山回道：“啟稟陛下，罪犯口供，和我在廷尉司中審時，一般無二。”
    “朕說怎麽看著全須全尾的，原來是認罪認得快，受不得嚴刑拷打的苦。”江擢竟像是有些調侃似的說道。
    說完之後，他還看了眼江易寒，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這個兒子選人不善。
    “是，陛下聖明。”張十二笑得嘴中似有涎光，道：“不過胡司卿也應承卑職了，暗影給我的那黃金百兩，他不會沒收，還是給我。卑職打算去了之後，留給自己家人用。”
    “胡司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臣確實是答應過他。”
    “好，那朕便也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銀子，也不是從朕的國庫裏出。”
    張十二大喜過望，磕頭道：“卑職謝主子賞賜，陛下心善，定能千秋萬歲。”
    這話算是說到皇帝的心坎裏去了，任江擢如何老道，也不由得心中生喜。
    江風啟卻將一聲歎息咽了回去，這張十二的老母被關在林相府上的私牢裏，待重見天日之時，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如何悲涼！
    隻是不知這罪會如何定，大燕律法未有此等先例。
    正想著，百裏相卻是替他問了出來：
    “啟奏陛下，這縱火燒符，罪名可大可小。若不是妖怪肆虐，臣也不用在這麽個亂世裏開一間如意閣了。若是天下太平，興許臣開的是食肆茶樓，我們君臣也不會有緣相見。”
    江擢哈哈笑了兩聲，道：“百裏這話倒是有理，你且繼續說。”
    “臣以為，治病求本，朝廷應當趁著這個機會將妖禍橫行的原因清理幹淨，方能肅清正源。臣覺得，這個張十二也是個俸祿微薄的苦命之人，嚴刑可以，取其性命，倒是不必了吧。”
    江擢笑意沉了下來，冷冷看著百裏相，問道：“那依百裏愛卿之言，是朕失職了？”
    “臣沒有這個意思。”
    “胡司卿！”江擢忽然提高音量，喊道。
    “臣在！”
    “趕緊帶你的人把這個民信局張十二帶回廷尉司去，該給朕上疏請命便請命，該去刑部遞文就遞文。今日不要定罪名了。朕現在看著就心煩，你們都快些散了，散了吧！”
    曹公公見皇帝心煩，忙上前幾步勸道：“各位大人，陛下累了，你們都快些出宮吧。”
    “等一下！”江擢的聲音中氣十足，沒有絲毫疲憊之意，“百裏相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除去江風啟和江易寒的其他官員都以為，百裏相惹惱了皇帝，陛下這是預備發怒了。
    江風啟淡定如斯，心中清楚父皇不會為難百裏，退安的動作倒是比其他人都快。
    這下，秉禮司的公公們都犯起了嘀咕，京中傳言，大皇子和百裏大人是郎情妾意的一雙鴛鴦。
    可看大殿下的樣子，似乎也並不關心百裏大人嘛。
    江易寒將所有不悅都壓下心底，朝著江擢，溫情脈脈笑道：“父皇之德，萬民敬仰，兒臣拜服。”
    江擢不語，冷哼一聲。
    他知道暗影是老二的，他也打算替老二敷衍過去。再審下去，張十二怕是要當著這許多官員的麵，將二皇子的關聯都給抖出來。
    人前，他得替老二遮掩。
    江易寒這個不孝子卻不懂他！
    人都散盡了，江擢還是越想越氣，咬牙道：“這個蠢材！”
    百裏相不明所以，疑惑問道：“陛下是說臣是個蠢材？臣還以為陛下留下我，是另有旁的事要交代我呢。”
    江擢心中的氣稍解了些，這個未來的大皇子妃倒聰敏著呢。
    “百裏愛卿不愧是朕欽點的兩司之主，不用朕言明，便知朕意。”江擢滿意笑道。
    百裏相一拱手，問道：“陛下是想讓臣背著所有人，偷偷前往廷尉司，單獨審訊張十二吧？”
    江擢眼睛一亮，問道：“愛卿不會是有讀心術吧？怎的像朕肚中的蛔蟲一樣，知道得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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