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凶象
    二殿下與除妖伏魔兩司司主的大婚之日，宮中一派緊張混亂。
    先是欽天監急急派人來傳，吉時算錯了時辰，儀式需要推遲一刻鍾。
    然後便是欽天監司監滿頭大汗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蓍草，無論如何都占不出三次陽爻的卦象。
    最後是金吾衛派了秉禮司的小太監來喊話：“太儀殿那邊催得急啊，司監大人您可快些吧。”
    程司監顫著手，用袍袖擦去了額前汗水，訥訥道：“這卦象不對啊。”
    “哎喲，便是不對也報成對的。殿下那邊催得急，若是因為你這占卜耽誤了時辰，你我都擔待不起。你是不想活了，我還沒活夠呢。”小太監心直口快，不管不顧道：“大人這吉時都能算錯，此刻出不來陽爻，想來是大人今日運道不夠。大人著旁人再測一次，說不定就成了呢。”
    程司監稱有理，招手喚了一個年輕後生過來。
    這後生手氣倒旺，連占三次，都是陽爻。
    “成了，成了！”秉禮司小太監拍手稱好：“快些啟程吧，諸位大人，太儀殿那邊的儀式，少了你們不成的呀。”
    欽天監這邊方料理妥當，禮部那邊又出了岔子。
    前禮部尚書顧流川前車之鑒猶在，現禮部尚書祝大人五內俱焚，汗早已如雨下。
    他可不想被貶官！
    尤其還是被貶到青州那種破爛地方！
    “大婚之日，皇子妃在祭壇前誦經祈福，不是我們上月就確定好了的嗎？你們怎會出了這麽大個紕漏，連經書都準備錯了！”祝大人念念叨叨：“應當是南華真經，不是通玄真經。南華南華，不是通玄！我看你們是嫌自己頭頂官帽戴久了，都想辭官不做了是吧？我告訴你們，二殿下不如意了，可是會殺人的！”
    禮部官吏們齊齊點頭，諾諾稱是。
    正說著，卻見他口中的二殿下滿麵春風地打馬經過，直把祝大人嚇得一個激靈，忙閉口不言。
    江易寒卻笑眯眯的，浩大的隊伍經過他時，一聲輕飄飄的話傳至他耳邊：“今日心情好，我不殺人。”
    祝大人隻覺自己又是一個激靈，五雷轟頂。
    待二殿下帶著金吾衛的儀仗隊終於過去，祝大人如蒙大赦，“通玄真經便通玄真經，隻是南華真經的事情，莫要再提！”
    看著做了個抹脖手勢的祝大人，禮部大小官吏們又是點頭如搗蒜。
    百裏相等在棠宮。
    她身上穿了大紅的嫁衣，不同於青丘塗山的吉服尚白，大燕的婚嫁喜事，均著紅衣紅裙。
    百裏相摸了摸頭上沉重的步搖和各式釵環首飾，心裏盤算著等下若是動手了，是不是該先把這些東西卸掉。
    若是動手，是在太儀殿百官麵前動手，還是等雙雙步入玄清宮寢殿後再動手才好。
    各宮宮人幾乎都被二皇子大婚之典抽調去幫忙，四下靜寂，百裏相暗暗運轉了一個大周天，靈力充沛，隻待春風。
    江易寒的儀仗隊是從太儀殿出來的，若是百裏相從皇城外的百裏府嫁入宮中，金吾衛們是要出宮開路的。
    可百裏相已然住在棠宮中了，江易寒便隻需從太儀殿去往棠宮迎親。
    狹窄的長街之上，被禁軍和一眾宮女太監簇擁著的二殿下，騎著從百裏府征調而來的白駒，隻覺春風得意馬蹄疾，古人誠不欺我也！
    白駒卻不甚快活，幾次想要將背上之人甩下馬背，卻不成功。
    蕪宮內，江風啟在等待時機。
    幾日前，他已和侍劍講定，二皇子大婚之日，趁亂放火，引開圍住蕪宮的金吾衛，助他脫困。
    皇城內，遙遙地便傳來金吾衛開路高呼的聲音，就算隻是站在蕪宮的宮門前，江風啟也能聽到宮人們奔走忙亂的動靜。
    焦灼漸漸填滿他的胸膛，一隻飛鳥掠過屋簷，終於，他聽到了侍劍的聲音。
    “都準備好了嗎？”不知侍劍在問誰。
    飛鳥停在屋脊之上，好奇地探望下方。
    江風啟麵色一喜，大步去開宮門。
    這幾日金吾衛都退到了蕪宮外，如果侍劍已經引開了金吾衛，他立刻就可以去太儀殿救下百裏相。
    還不待他開門，門外之人的動作卻快他一步，宮門開，一支小巧的袖箭破空而來。
    就算江風啟沒有準備，他也迅疾閃開，可很快的，一片煙霧揚來，江風啟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
    可還是晚了一步，他的鼻腔內吸入了點點粉塵，頭腦頓時模糊一片，身體也不受控製般地向後倒去。
    江風啟心有不甘，使盡渾身力氣咬破舌尖，眼前終於有了些許清明。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身穿絳紅色太監服的漢子。那漢子長手長腳，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江風啟卻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侍劍走了過來，俯視著江風啟，表情冷漠。
    “為……什麽？”江風啟斷斷續續問道。
    “良臣擇主，飛鳥擇木。就連那小小的禽畜都知道要撿那好的，我又何嚐不知？”侍劍麵露嘲諷：“二殿下正在去棠宮迎娶百裏相的路上，太儀殿的一應儀式都已準備妥當。殿下大婚之後，便會立刻即帝位。屆時，我便是陛下身邊的大功臣。何苦跟著你，沒苦硬吃！”
    江風啟的心寒了一片，身體卻無法動彈，“父皇已去了……”
    侍劍卻不想多言，吩咐那漢子道：“懶得和他廢話，張逢應，你快動手吧。”
    太儀殿外，空中雲低垂得厲害，仿佛要將人間整個吞噬。
    欽天監祝大人抬頭看了眼天象，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嘟囔道：“今日就沒有半個吉時，此乃大凶之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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