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珊瑚林在幽暗的海底無聲搖曳，枝椏間遊弋的熒光水母像墜落人間的星屑。
    王星背靠著一株七丈高的珊瑚樹喘息，珊瑚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每一次呼吸都會帶出細碎的血珠。
    他戰甲上的睚眥紋章忽明忽暗，三百六十處星辰竅穴如饑似渴地吞噬著海水中的靈氣，在甲胄表麵形成細小的渦流。
    "還差三十六個。"少年舔了舔發青的嘴唇，玄鐵護腕與鱗甲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三日前在沉船塚受的刀傷仍在滲血，被冰霜封住的傷口周圍結滿鹽晶。
    遠處突然傳來靈力波動，他猛地攥緊拳頭，千裏外正與玄冥島長老對峙的龍宮夜叉突然爆成血霧，精血化作紅線沒入海底珊瑚叢中。
    珊瑚枝應聲而斷，斷麵滲出琥珀色的汁液。王星抬手接住一滴，看著它在掌心凝成血色珍珠。"第七個。"戰甲紋章又猩紅一分，隱約顯出獠牙輪廓。
    他剛要轉身，耳畔突然炸開蒼老聲音："西北方！蛟龍逆鱗的氣息！"
    整個海底突然沸騰如煮，九條碗口粗的赤紅鎖鏈破水而出。王星踏著翻湧的浪濤急退，墨色披風被灼出蜂窩狀的焦洞。
    原先所在的位置海水瞬間蒸發，形成直徑十丈的真空球體，邊緣泛著詭異的金紅色，數以百計的盲眼魚群在高溫中化作焦炭。
    "小老鼠倒是會躲。"低沉龍吟震得珊瑚林簌簌斷裂，敖天踏著熔岩走來。這位東海三太子左角齊根而斷，斷口處流淌著熔金般的血液，每滴落海麵便燃起幽藍火焰。
    他獨目赤紅如血月，背後百丈虛影若隱若現，龍須掃過之處，海水竟凝成晶瑩的固態，但轉瞬又恢複原狀。
    王星按住震顫不休的青銅戈，戈身"破軍"二字正滲出黑氣。戰甲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虎嘯，他右臂不受控製地揮出。
    兩道血色鋒芒當空相撞，海底轟然裂開萬丈溝壑，無數發光水母在餘波中化作齏粉，珊瑚粉末混著氣泡在兩人之間形成渾濁的帷幕。
    "父王的破軍戈怎會在你手中？"敖天方天畫戟寸寸碎裂，鎏金瞳孔猛地收縮。飛濺的龍血並未消散，反而在空中結成蝌蚪狀的古咒。
    他猛地撕開胸前逆鱗，血咒沒入虛空："以吾精血，請祖觀禮！"
    蒼穹驟然裂開豎瞳狀縫隙，強大氣息壓得千裏海域靜止如鏡。王星感覺渾身骨骼咯咯作響，連神識都似被凍在琥珀中。
    那虛空中隱現的金色瞳孔隻是輕輕一瞥，他左臂皮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枯風化，露出森森白骨。
    "這是時蝕！快用戰甲星圖對衝！"體內傳來落寶金錢的尖嘯。懷中戰甲突然浮現周天星圖，冰火太極逆旋著吞沒灰光。
    王星七竅滲血，強行催動三百六十竅穴，經脈爆出團團血霧。青銅戈穿過層層時光褶皺，在敖天驚駭的目光中刺入燭龍逆鱗——那虛影竟如晨霧般縹緲，戈尖傳來的觸感像是刺入了粘稠的蜂蜜。
    天地倒轉的刹那，王星瞥見三百年前的殘影——霸王項羽持戈屠龍，戈尖刺入的正是此刻自己命中的位置！戰甲星圖投射現世，燭龍虛影發出不甘的哀鳴，敖天雙角盡斷，一滴鎏金精血懸浮半空中。
    "因果循環麽..."王星接住精血喃喃自語。睚眥紋章如活物般蠕動，將精血吞噬成鎏金光紋。他突然察覺異樣，抬手輕觸身旁下墜的水滴，看著它用十息才完成寸許位移——並非水流變緩，而是自己眼中萬物都慢了三分。
    褪下臂甲查看，內側密布魚鱗狀紋路。當他催動精血，鱗片竟隨心意開合，每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碎片：三息前的珊瑚折斷麵還帶著新鮮汁液，五息後即將襲來的暗流已在鱗片表麵泛起波紋。但這些影像都模糊不清，如同隔著毛玻璃窺視燭火。
    海底突然轟鳴震顫，十二根刻滿星紋的青銅柱破沙而出。王星望著陣眼處新生的燭龍銜尾圖騰，那圖騰中的燭龍雙目緊閉，龍尾纏繞的沙漏裏，流沙正以異常緩慢的速度墜落。
    "少將軍！"龍宮方向傳來悲愴號角，蓋過了敖天石化墜海的悶響。
    王星踏浪而立，時之鱗在月光下流轉，身後接天水幕映出若有若無的燭龍輪廓。當他伸手觸碰幻象，指尖隻餘一縷正在消散的時間漣漪，如同三百年前某個雪夜，帳外飄落的最後一片雪花——那雪花曾在項羽肩頭停留三息，此刻在他指縫間融化用了整整三十個呼吸。
    珊瑚林深處傳來細碎響動，王星低頭看著手臂鱗片，其中一片正映出三隻龍龜衛兵從東南方包抄而來。他輕點鱗片，周遭水流突然產生微妙變化，本該在一炷香後才出現的寒流提前湧至，龍龜們被突如其來的冰晶困在原地。
    "時之鱗..."少年摩挲著臂甲，那些鱗片間的時空碎片越發模糊，就像被攪渾的池水。他忽然注意到，每次催動鱗片，胸口舊傷都會傳來灼痛，仿佛有看不見的絲線正在縫合某些因果。
    海底微光中，青銅戈上的"破軍"二字滲出細小黑珠，每一顆都倒映著三百年前項羽揮戈時爆發的星芒。
    敖天石化的身軀墜入深淵前，王星看見他嘴唇翕動。通過放慢十倍的時之鱗，他讀出了那句湮滅在波濤中的遺言："時鱗現世...輪回將啟..."珊瑚粉末隨著暗流升騰，在王星周身形成血色漩渦，每一粒珊瑚碎屑都在時之鱗的影響下，劃出違背常理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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