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這場突如其來的精準清洗，自然立刻驚動了坐鎮汴京、負責追蹤文軒的那兩位天獄高手。
    負責追蹤的，是一位號稱為“玄瞳妖尊”的大妖，本體乃是一頭修煉了近萬年的異種碧眼追風犬，修為高達太乙後期。其嗅覺之靈敏，對氣息的追蹤能力，在三界妖族中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他此刻正在城中心一處秘密閣樓中打坐，麵前懸浮著一麵水鏡，鏡中正試圖勾勒出文軒可能藏匿的區域。忽然，他猛地睜開雙眼，那雙碧綠色的妖瞳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好快的速度！好純正的浩然氣！東南方向！不對……西南也有！這……這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他霍然起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一處處突然爆發又迅速湮滅的浩然正氣，每一處都代表著一個據點的覆滅。
    但讓他抓狂的是，這些氣息爆發的地點相隔甚遠，幾乎是同時出現，以他的認知，根本無法理解一個“受傷”的金仙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青色妖風，朝著最近一處氣息爆發點撲去，速度快得驚人。
    然而當他趕到時，除了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他極為厭惡的純正浩然氣之外，隻有空蕩蕩的屋舍，一地狼藉都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連根頭發都沒給他留下。
    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層層牆壁，掃過汴京的每一個角落，極力搜尋著那浩然正氣殘留的痕跡和可能的空間波動。
    偶爾，他能捕捉到一絲極淡的、屬於“文軒”的獨特氣息，或者是一閃而逝的空間漣漪，但每當他想要鎖定並追過去時，對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故意在和他捉迷藏。
    有一次，玄瞳妖尊甚至憑借禽類妖修對空間的敏銳感知，幾乎預判到了王星下一次出現的大致區域——城南靠近觀音院的方向。他撕裂空間，疾馳而去，卻在趕到時隻感受到一股正在迅速消散的純淨正氣，以及又一個被徹底抹除的據點。他憤怒地咆哮一聲，聲震四野，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摸到。
    “混賬！”玄瞳妖尊低吼一聲，鼻翼劇烈扇動，試圖捕捉那一絲理論上應該存在的、文軒受傷後留下的幽冥箭陰毒氣息或者其他蛛絲馬跡。
    然而，任憑他如何催動天賦神通，感知到的唯有那充斥四周、無比“幹淨”的浩然正氣，其他的所有氣息、所有因果線索，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徹底抹去，斷得幹幹淨淨！他隻能根據浩然正氣的濃鬱程度，判斷出對方剛離開不久，但具體去向何方，卻完全無從追起。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位負責占卜推算的強者也遇到了同樣的困境。這位強者是一位被稱為“妙音夫人”的女子，本體乃是一隻有著上古異獸“諦聽”一絲微薄血脈的靈雀妖，雖遠不如真正的地藏坐騎諦聽神獸，但也極其擅長聆聽天地脈動、捕捉因果線頭，進行占卜推演，修為在太乙中期。
    她此刻正在一處靜室中焚香禱告，麵前擺放著幾枚古樸的龜甲和一套蓍草，正在全力推演文軒的下落。
    就在玄瞳妖尊感知到據點被襲的同時，妙音夫人也猛地悶哼一聲，麵前旋轉的龜甲突然炸裂了一道縫隙，手中的蓍草無火自燃，瞬間化為灰燼。她美麗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蒼白和駭然。
    “天機……被攪亂了！所有與那些據點相關的因果線，全都……斷了？！”她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在她的感知中，那些原本與天獄組織緊密相連的因果之線，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仿佛被一柄無比鋒利、至陽至剛的利刃齊根斬斷，斷口處光滑無比，並且還被一股純正浩大的力量覆蓋、淨化，讓她根本無法回溯，更無法順著因果線去追蹤施為者。
    她隻能模糊地感應到一股堂皇正大的力量席卷而過，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這種粗暴直接、卻又有效到極點的斬因斷果的手段，讓她感到一陣心驚肉跳。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金仙能做到的，哪怕他修煉的是天生克製邪祟的儒家正氣！
    接下來的時間裏，王星便和這兩位天獄派來的高手，在偌大的汴京城中展開了一場無聲的捉迷藏。王星憑借著混沌無相遁的神出鬼沒和對空間的精妙掌控，總是能搶先一步鏟除目標，然後在對方趕到之前悄然遁走。
    偶爾，他甚至會故意放緩一點速度，讓對方能遙遙感知到他的背影或一絲氣息，但每當玄瞳妖尊怒吼著加速追來時，他又會瞬間融入虛空，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原地暴跳如雷的大妖和徒勞催動占卜術法的妙音夫人。
    這場單方麵的清洗，最後落在了城外的觀音院。
    當王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無視那精妙的隱匿陣法，出現在那處隱藏著化蛇屍體的地下洞穴時，這裏顯然已經加強了守衛。除了智清和尚外，還有另外兩名身著黑衣、氣息陰冷的大漢，修為皆在金仙後期。他們似乎正在緊急轉移一些東西。
    “文軒！”智清和尚看到王星的出現，臉上頓時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尖叫出聲。那兩名黑衣大漢反應極快，怒吼一聲，一人化身為一頭猙獰的黑豹妖撲來，利爪撕裂空氣；另一人則雙手結印，祭出一串漆黑的骷髏念珠，放出道道汙穢黑光，罩向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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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一切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都是徒勞。王星甚至都沒有動用清風扇，隻是並指如劍，淩空書寫了一個巨大的“誅”字！璀璨的白金色浩然正氣如同太陽爆發，瞬間充滿了整個洞穴。
    那撲來的黑豹妖和汙穢的黑光如同冰雪遇陽，在淒厲的慘叫聲中迅速消融、淨化、湮滅！智清和尚和兩名黑衣大漢連像樣的抵抗都沒做出，便步了之前那些同伴的後塵，形神俱滅。
    王星袖袍一卷，將洞內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包括那些水晶容器、尚未轉移走的化蛇屍體、部分煉製幽冥箭的材料、以及一些書信卷宗等，全部收走。同樣，現場隻留下精純磅礴的浩然正氣。
    但在清掃過程中，憑借混沌道體和鑒之法則賦予的超強感知，王星還是從那些被淨化的氣息殘留物中，捕捉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信息。
    “嗯？這天獄組織看似魚龍混雜，什麽路數的修士都有，魔道、鬼道、邪修……但我之前除掉的這些，尤其是中高層，似乎……妖族和佛門中人的比例高得有些異常？”
    王星微微皺眉，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尤其是這觀音院，明明是佛寺，卻成了天獄的據點；智清是和尚，卻修煉魔功；剛才那兩個黑衣大漢，明顯是妖族，使用的卻是帶著佛門氣息的邪門法寶……
    “妖族？佛門？這兩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勢力，怎麽會如此深度地糾纏在一起？”王星沉吟著，一個模糊卻令人心驚的猜測浮上心頭，“有意思，嗬嗬，搞出這麽大陣仗，該不會是西天靈山上的某位……佛祖坐膩了蓮台，又動了什麽心思，想恢複妖族昔日的榮光吧？”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大膽和荒謬，但眼前這些蛛絲馬跡卻又隱隱指向這個方向。當然，目前信息還遠遠不夠，或許隻是巧合，或許是別有隱情，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驗證。
    “不管幕後是誰，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王星目光閃動，“不過，此次主動出擊，也算是大有收獲，至少砍掉了他們不少爪牙，拿到了些實物，或許能從這些繳獲裏找到更多線索。”
    他再次仔細檢查了整個洞窟，確認沒有遺漏後，王星感知到玄瞳妖尊和妙音夫人的氣息正在飛速接近觀音院，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洞穴之中，隻留下一個被徹底搬空、充斥著浩然正氣的廢墟，讓隨後趕到的兩位太乙妖尊麵對一片空蕩，徒呼奈何，怒火攻心卻又無計可施。
    下一刻，他出現在汴京城外另一個方向的一處莊園上空，再次揮動了清風扇……
    這一夜，對於天獄在汴京的勢力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性的打擊。對於金翅靈官兀鷲和玄卜子來說，則是一場徒勞無功、被戲耍得團團轉的憋屈追逐。
    而當黎明即將來臨之時，王星已然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蔡府高俊的房間。那具被賦予簡單行動指令的“高俊”肉身正坐在桌旁，做出翻閱賬本的樣子。
    王星元神歸位，稍稍讀取了一下這具肉身這段時間的記憶碎片——無非是在院內巡查、處理些瑣事，沒有任何異常。
    他微微一笑，揮手撤去了加持在肉身上的造化之力。一切都天衣無縫。
    而窗外，汴京城迎來了新的一天，隻是這平靜的表麵下，因昨夜“文軒”的瘋狂報複而掀起的巨大波瀾，才剛剛開始擴散。
    賦詩雲
    雷霆掃穴夜驚魂，浩然正氣蕩妖氛。
    追尋占卜徒勞碌，鬼魅無蹤惑強敵。
    佛妖勾連藏玄機，北俱蘆洲迷霧深。
    暗流洶湧誰主使，且待星君破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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