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官僚主義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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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悼騎著那匹通體烏黑的戰馬,穩穩立在廬州府外的山坡上。
    麵前的城池還在冒著嫋嫋黑煙,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木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城牆下的空地上,從廬州府繳獲的糧草軍械堆得像三座小山,白澄澄的大米從破了口的糧袋裏漏出來,在陽光下泛著光;
    十幾個士兵正吆喝著,把搶來的牛馬趕到城外的開闊地;
    牛馬的韁繩拴成一長串,從城門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樹林,一眼望不到頭。
    “將軍!北麵有哨探傳回消息!”
    一名親兵快馬奔到城下,手裏高舉著一張折疊的紙條,“朝廷派了援軍,正往廬州方向趕,看動靜,約莫有萬餘人!”
    冉悼接過紙條,展開一看,眉頭微微一挑——他還以為朝廷得再反應一兩天,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臉上沒露半分慌亂。
    “傳令下去!”
    冉悼勒轉馬頭,聲音洪亮得能傳遍山坡,“全軍收拾行裝,向南去四頂山暫駐!
    先在那兒隱蔽,等摸清援軍的底細,找到破綻再打不遲!”
    命令一下,城下的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
    扛起糧袋、軍械往馬車上裝,牽著牛馬往南走,動作幹脆利落,沒一會兒就整理好了隊伍。
    沿著巢湖岸邊行進時,冉悼沒打算空手走;
    沿途的軍營、糧倉,但凡有朝廷物資的地方,都被他帶著人一鍋端了。
    囤積的糧食、軍械被一掃而空,帶不走就燒掉。
    讓冉悼意外的是,來到巢湖岸邊還繳獲了大批船隻;
    有專門運糧的漕船,船身寬大,能裝下十幾車糧草;
    有漁民用來捕魚的小漁船,靈活輕便,適合在湖裏穿梭。
    冉悼站在湖邊,看著水麵上密密麻麻的船隻,像一群浮在水上的鴨子;
    心裏樂開了花,忍不住拍了拍身邊親兵的肩膀:
    “這下好了!
    咱們背靠巢湖,進可沿陸路直撲金陵,退可乘船沿湖入河,再順江而下,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朝廷想圍堵咱們,可沒那麽容易!”
    而此時,正帶著部隊南下增援廬州府的淮南鎮都指揮李虎臣、鳳陽府都指揮王鵬嶽,剛走到半路,就被接踵而至的三道命令攪得頭都大了;
    連行軍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第一道是兵部的急令,用加急的驛馬送來:“即刻率部回軍北上,務必奪回宿州!
    宿州和宿遷乃徐州兵團糧道咽喉,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不容有失!
    若有延誤,以軍法處置!”
    李虎臣拿著這道急令,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都快到廬州府了,現在讓他回頭北上,這不是折騰人嗎?
    可他剛把兵部的急令收好,第二道命令就到了;
    是皇帝曹禎的聖旨。
    傳旨太監尖著嗓子在隊伍前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淮南鎮都指揮李虎臣、鳳陽府都指揮王鵬嶽;
    即刻輕裝疾行,火速南下,圍剿廬州府的燕山軍叛逆!
    務必將亂匪盡數剿滅,保金陵周邊安危,若有差池,提頭來見!欽此!”
    一個要北上,一個要南下,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讓李虎臣和王鵬嶽麵麵相覷,都傻了眼。
    王鵬嶽湊到李虎臣身邊,壓低聲音吐槽:“這朝廷是怎麽回事?
    一會兒一個主意,咱們到底該聽誰的?”
    李虎臣也沒轍,隻能歎氣——他哪知道朝廷的心思。
    還沒等兩人理清頭緒,第三道指令又送來了;
    是他們各自在金陵的靠山,五軍都督府的勳貴都督,派人悄悄送來的私信。
    李虎臣小心翼翼地展開私信,隻見上麵寫著:
    “當前局勢不明,朝廷內部戰和未定,定北侯張克或有南下之意。
    汝等切勿輕舉妄動,可率部回駐地修整,加強城防,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切記,保住自己的駐地和兵權才是根本,切勿因一時指令丟了根基!”
    王鵬嶽收到的私信內容也大同小異,都是讓他按兵不動,別摻和朝廷的亂事。
    兩人拿著這三封截然不同的指令,徹底懵了;
    朝廷到底要他們南下、北上,還是原地不動?這簡直是把他們往火坑裏推!
    “虎臣兄,你說這事兒怎麽辦?”
    “聖旨是天命,肯定不能違啊!
    要是抗旨不遵,回頭皇帝怪罪下來,咱們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南下支援廬州,這是必須的!”
    李虎臣點點頭,又無奈地搖搖頭:“鵬嶽弟,你說得我都懂。
    可兵部掌握著咱們的軍餉和晉升之路啊!
    不聽兵部的命令,以後他們給咱們穿小鞋,軍餉拖個三五個月;
    晉升名額也不給咱們,咱們在部隊裏怎麽立足?
    再說,都督府的家信也不能當耳旁風;
    咱們要是帶著兵走了,老家的駐地沒人守,萬一被人鑽了空子,丟了地盤,那才是得不償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琢磨了快一個時辰,桌上的茶水都涼透了,終於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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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兵!”
    李虎臣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咱們兵分三路:我帶七千兵馬南下,繼續支援廬州,這是遵皇帝的聖旨;
    你帶六千兵馬北上,回救宿州,這是聽兵部的命令;
    再讓一個靠譜的衛指揮,帶六千兵馬回淮南鎮和鳳陽府;
    加強城防,守住咱們的老家,這也順了都督府的意!”
    王鵬嶽一聽,眼睛也亮了,拍著大腿說:“對!這主意好!
    這樣一來,皇帝、兵部、都督府,三方都不得罪,咱們在政治上就無懈可擊!
    就算最後仗沒打好,也怪不到咱們頭上!”
    雖說在未知的強敵麵前分兵,是兵家大忌,可在如今朝廷混亂的局麵下,這卻是最穩妥的政治選擇。
    李虎臣和王鵬嶽心裏都清楚:仗打敗了,頂多被朝廷罵幾句,降幾級官職;
    可要是得罪了皇帝、兵部或是背後的靠山,那不僅官職保不住,甚至生不如死。
    在金陵這種官僚主義盛行的指揮體係下,這種形式主義的分兵,早就成了必然。
    畢竟,在他們眼裏,打敗仗事小,站錯隊丟了性命事大。
    而此時的金陵皇宮太和殿裏,小皇帝曹禎還在龍椅上拍著扶手,大聲喊著“要打”,說要禦駕親征,去剿滅燕山軍的叛逆。
    可滿朝文武沒一個真願意動;
    誰都怕,萬一真把那個官員眼中“頓頓吃小孩”的定北侯張克惹急了;
    他帶著十萬燕山軍南下,金陵根本擋不住!
    如今的淮河防線,就是個空架子:
    兵員缺了一半,都是老弱殘兵;軍餉欠了三個月,士兵們連飯都吃不飽;
    武器庫裏的弓箭矢儲備遠遠不夠,床弩壞了一半沒人修;
    能率軍打仗的將領更是沒幾個。
    這樣的防線,根本擋不住燕山軍南下。
    而且“清君側”這三個字太嚇人了;
    除了皇帝,滿朝文武誰都可能被張克打成“蠱惑聖聽的奸臣”;
    到時候抄家滅族,誰都承受不起。
    就連之前一直力主和東狄議和、提議封黃台吉為遼東王的右相司馬嵩,也一百八十度大掉頭。
    他兒子司馬藩因為力主議和又被彈劾下野,現在他隻想明哲保身。
    每次上朝,都低著頭,皇帝問他意見,他隻說“全憑陛下聖裁”,半點不敢表態,風向又變了。
    滿朝文武心裏都打著小算盤:
    先把東狄那邊拖著,派使者跟黃台吉說“冊封之事需從長計議”;
    再等張克的部隊和東狄打起來,朝廷坐收漁翁之利;
    至於小皇帝曹禎那所謂的“作戰決心”,沒人真當回事。
    畢竟,戰火要是真燒到江南,受損的可是他們這些官員的家產和性命,誰都沒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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