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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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救援,不過是把岩壁裝備扔了下來。
這時,徐淩像舉起火炬一樣,猛地抬起了仍與紀禹琛綁在一起的手腕。
她想,最好趁著人多,趕緊公開明確這件事,獲得某種“承認”。
這一幕讓趕來的教官們都愣住了。
“徐淩。”
紀禹琛挺直腰,將她從自己身前推開,皺著眉頭開口。
他徑直站起身,開始整理裝備。
“馬上就要挨訓了,哪有人會剛獲救就擺出一副完蛋了的表情。”
“……”
紀禹琛又恢複了那副嚴厲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與她唇齒廝磨、分享體溫的人根本不存在。
徐淩看著他,感覺有些恍惚。
“我在想,為什麽通常在生死關頭的最後一刻,生與死的結果會如此懸殊?”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攀岩繩係在徐淩腰間,檢查她攀岩鞋底的金屬釘,手裏還捏著冰鎬,像是在質問。
徐淩迎上他的目光,那眼神裏的凶狠情緒已經消失了。
“隻差一腳,但我實在沒有力氣再踩上去了。”
“…….”
“所以我們拿著別人的錢,進行嚴酷的訓練,就是為了讓你體會到,在真正瀕死的時刻也要榨幹最後力氣踏出那一步的方法。那你在這裏做什麽?”
男人的目光最後落在徐淩的嘴唇上,隨即移開。
“從現在開始,徐淩隊員自己爬上去。”
“什麽……!”
“自己的生命,就要養成自己拯救的習慣。”
他迅速解開了綁在兩人手腕間的繩索,脫下自己的外套扔給了她。
徐淩意識到,這明明是一場災難救援,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場訓練。
紀禹琛則隨手拿過旁邊陳浩傑閑置的外衣穿上,開始利落地在冰壁上攀爬。
陳浩傑揉了揉自己曬得有些發紅的額頭,低聲嘀咕著什麽“上明下暗……”之類的術語,動作卻像老手一樣麻利。
他似乎對著紀禹琛說了些什麽,但呼嘯的雪風瞬間吞沒了話音。
轉眼間,隻剩下獨自一人的徐淩,她慌忙用冰鎬敲擊冰牆固定自己。
就在這時,一陣流暢的低語隱約順著風傳來。
“現在讓她掉眼淚……也要教會她……”
那話裏的意思仿佛是:沒有我你也不會死。
直到抵達懸崖頂端,紀禹琛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徐淩敲打著冰塊,一下,又一下,艱難地向上攀登。
每一次用力,碎裂的冰屑都會濺到她臉上。
偶爾,陳浩傑會在上方確認下方情況時看看追在最後的她,但也隻是露出一種無奈而尷尬的表情,同樣沒有伸出援手。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打了個噴嚏,什麽也沒說。
結果,幾個小時後,徐淩終於獨自爬完了剩下的懸崖,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
她的手腕感覺像是韌帶被拉傷一樣腫脹,身體裏的水分仿佛都被榨幹了,完全處於脫力狀態。
盡管攀爬速度很慢,但她還是感到一陣惡心,原本還算光潔的臉此刻蒼白得嚇人。
她以為自己會被就這麽扔在這裏……
“辛苦了。”
紀禹琛不知何時已在她身邊跪坐下來,麵無表情地低頭看著她。
徐淩連抬起一隻手的力氣都沒有,但還是下意識地想去抓他的手腕,卻沒能抓住。
男人見狀,隻是笑了笑,將一塊像是能量棒的東西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一名隊員被刀刺傷,另一名隊員墜崖,本季度的生存周訓練提前兩天就此結束。所有前期隊員裏,能抓住教官把柄的,隻有徐淩隊員一個。”
“……!”
“恭喜你,回到公司後,你將正式被調入特保組。”
聽到紀禹琛親口確認,徐淩感覺胸腔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無數個在訓練中暗罵他的瞬間,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常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拚命,甚至有些僥幸,但做夢也沒想到,最終的獎勵是如此“甜蜜”。
這時,紀禹琛意味深長地皺了皺眉,伸手輕輕捏了捏她那被他咬破、已經結痂的嘴唇,摩挲了一下。
“這可怎麽辦,現在徐淩隊員應該要無條件服從我的話了吧。”
“什麽……”
“在現場,我的話就是命令。新人,你還想耍什麽花招?”
“……!”
“違抗我的那一刻,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他抿緊嘴唇,站起身來。
那雙銳利的眼睛直直地落在癱在地上的她身上。
“當然,行動會受到約束,即使是累贅的承諾,也要遵守。”
等等,那個承諾……
徐淩用力撐起身體,好不容易坐了起來。
“我知道教官會下達什麽命令,所以我才抓住了你的手。但那感覺像項圈一樣,我不喜歡。我不想讓自己的行為受到約束,也不想遵守那樣的諾言。”
她努力提醒他,這正是當初在醫務室她拒絕他的話。
“是啊,你知道我要下什麽命令,還抓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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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遺憾。”
徐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她那剛才被碰過的嘴唇,委屈地顫抖著。
“哈……”
她煩躁地用手抓亂了頭發。
明明是她贏了,通過測試的是她,可她此刻卻絲毫沒有喜悅,反而有種剛掉進鯊魚池的奇妙感覺。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無論是之後與其他或許還心懷怨氣的教官們道別,還是坐上大巴離開這個令人厭倦的營地,徐淩都沒有再看到紀禹琛的身影。
她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走過來的同事們紛紛拍著她的肩膀,“我們聽說了成旭燦那小子的事了。”
所以,成旭燦那家夥到底怎麽樣了?
但無論她抓住誰問,都沒有人能確切地知道他的處罰結果和去向。
就這樣,長達十周的殘酷旅程,徹底結束了。
——————
家門鎖的按鈕,在久違的觸碰下顯得有些陌生。
徐淩小心翼翼地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抱緊了懷裏那束盛開的黃色小蒼蘭。
“我回來了。”
推開門進去,直直延伸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個結婚相框上。
那個她看了又看,總覺得像剔掉了肉、隻剩下骨頭、早該扔進垃圾桶的相框。
盡管如此,她還是對著空相框打了個招呼。
每次看到它,她的心都會涼颼颼的,但也突然想到,今天相框裏沒有照片,倒也還好。
明明心裏想著隻要能找到靳憲,可以不擇手段,但回想起不久前那個吻……
她麵對著結婚相框,奇怪地幹咳了一聲。
而且,在她思緒飄忽的間隙,那片被暴風雪覆蓋的懸崖峭壁,又一點點地在腦海中浮現。
她皺起了眉頭,肩上的背包也隨之滑落。
“搞什麽!”
恰巧聽到屋裏“哐當”一聲響,旁邊房間的門一下子開了。
原本兩個月前還算整潔的小房間,現在幾乎被各種散發著幽光的電腦屏幕填滿了。
看清是徐淩後,許娜那張稚嫩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天呐!你怎麽搞成這樣,臉這麽憔悴……”
“恭喜你康複。”
徐淩沒什麽表情地打斷她,遞過手中的花束。
許娜迷迷糊糊地接過金黃的小蒼蘭,但她那特有的咋咋呼呼的語調絲毫未變。
“你這破了的嘴唇是怎麽回事?還有臉上的傷!是不是被哪個強盜劃的,臉頰上都快有個坑了!還有這黑眼圈,難道在那裏連休息都沒讓你好好休息?!”
“嗯……”
“鼻子也沒被曬得通紅啊!冬天的紫外線多可怕,你居然沒塗防曬霜!”
徐淩心想,訓練中臉上塗的隻有泥沙和汗水,哪有時間塗防曬。
“再說,這胳膊……這肌肉……”
許娜說不下去了,隻是伸手摸著她的胳膊。
徐淩存著逗弄小孩的心思,每次她的手掃過,就故意繃緊前臂的肌肉。
許娜瞪圓了眼睛,樣子很可愛。
“我想的不是這種技術,而是……”
許娜嘀咕著,臉莫名地有些發紅,“要讓你這個‘姐姐’來照顧我康複,我的良心會痛的。”
她想把花束還給徐淩,徐淩卻裝作沒看見,徑直鑽進了那個小房間。
公司給完成了艱苦訓練的隊員們放了十天的恢複假。
徐淩哼著小曲,打量著這個在她離開期間已經完全變成了工作室的單間。
這正是她之前和許娜通話時一起構思的計劃。
“你絕對不會受傷的。你要做的是——”
“哈……”
許娜不知想到了什麽,敬畏般地歎了口氣。
徐淩嘴角上揚。
“因為隻要用我這裏的係統設備接入就行了。”
“啊,姐姐,你想讓我做什麽……”
“你說過要報恩的,小喜鵲。”
“原來如此……但為什麽要讓我趟這渾水!”
最近社會上最熱門的新聞,是前國會議員李光都的兒子領取巨額退休金的消息。
三十多歲的李某領取了五億退休金,而他正是現任總統的侄子。
也就是說,李光都和總統是姻親關係。
而且,徐淩的目標——國家情報院,正是總統的直屬機構。
如果那五億出了問題,到時候誰會向誰施壓、誰又會倒黴,這是不言而喻的。
她等了很久,終於感覺要被卷進去了。
徐淩心裏想著。
所以,要從親戚下手。
本來從家人開始接觸,不就是人之常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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