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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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傳來周雪軒嚴肅的聲音,讓剛從一個應酬場合裏出來的紀禹琛停下了腳步。
    他剛剛結束了爆破公司負責人級別的無聊聚餐,正獨自一人略帶輕鬆地往外走。
    聚餐期間,他打著“照顧”醉酒高管的幌子,輕車熟路地將微型黑客設備“phoenz”標簽,不動聲色地植入了數名高管的手機裏。
    而現在,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正穿過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    而且,像徐淩這樣的新人,不也被投入到了這次活動的安保現場嗎?
    他甚至記得,這位廳長還特別向爆破公司申請了貼身保護。
    但他還是死了……
    電話那頭繼續說道:“——死因初步報告是心髒病發作,但我們有理由相信是暗殺。”
    紀禹琛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按理說早該結束任務回家的徐淩,既沒有按規定聯係上級做匯報,也沒有任何消息。
    那女人,從來不會無謂地討好上級,也不懂變通,一板一眼。
    紀禹琛想到她那副倔強樣子,好像有些不順眼似的皺了皺眉頭。    周雪軒解釋著背景。
    “如果是心髒病發作的假象,那肯定用了氯化鉀。”
    紀禹琛基於經驗判斷道。
    他閉上眼睛,伸手捏了捏因疲勞而有些僵硬的後頸。
    “事後屍檢,反正也查不出什麽。”
    “——是的。對爆破公司來說,錢給到位就行了。但對我們國情院來說,現在要收拾這個爛攤子,很麻煩。”
    電話那頭傳來zippo打火機“哢噠”的輕響,顯然周雪軒點燃了一支煙。
    “有嫌疑人嗎?”
    紀禹琛問。
    “——呼……有。從入境航班到入住首都酒店,我們鎖定了一個行動路線高度重合的目標……”
    “繼續說。”
    “他叫kiyya。年齡二十八歲。goryeo人出身,目前的公開身份是russia東正教的牧師。”
    聽到這個身份,紀禹琛臉上的輕鬆表情消失了,隻剩下細微的凝重。
    東正教,這個與國家權力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宗教組織……
    作為一個曾經在那裏生活過的人,他本能地感到一陣寒意。
    “——不過情況有點模糊,他似乎並不是正式的神職人員,在教會內部也不被主流承認,算是個異類。”
    東正教是最古老的基督教派之一,以其正統性和保守性著稱。
    曆史悠久,分支遍布世界,nstantinope, aexandria, antioce,以及russia的os都是其重要中心。
    但是,在承認各地方教會獨立性的普世牧首共融體係中,有一個分支始終未被正式承認……
    “kiyya所屬的,是sakin的分支。”
    紀禹琛的臉徹底僵住了。
    偏偏是薩哈林教區……
    那個被主流東正教排斥、被視為異端,以從事暴力和瘋狂行為而臭名昭著的分支。
    他記得,sakin分支的首任主教甚至在tsu時期就公開與當局勾結,宣揚在戰爭中死去可以洗刷罪孽的歪理。
    也正是在su的支持下,這個分支才得以發展壯大。
    他們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與軍方搭上線並站穩腳跟,至今仍是個謎,但有一點是肯定的——sakin分支的第一任主教,是c國人。
    黑發、黑眼……
    就像他在凜冬之城遇到的那些孩子一樣。
    記憶中那破舊的旋轉木馬、散落在地上的五顏六色麵具、鐵皮玩具吱嘎作響的聲音、雜草叢生的秋千和被遺棄的獨輪車……
    想到這些,紀禹琛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寒意。
    “以上是kiyya的官方身份。但問題是……”
    周雪軒的聲音忽然壓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凝重。    紀禹琛停下了腳步。
    “你還記得幾個月前我們在海外損失的那名特工嗎?”
    我們的人。
    紀禹琛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也正是因為那名特工的犧牲,他才不得不接替對方潛入了爆破公司。
    “我懷疑他就是被這個kiyya幹掉的。從幾年前開始,各國情報機構共享的資料裏就提到了這個家夥,他是個極度棘手的人物,專門獵殺各國情報人員。據不完全統計,死在他手上的各國特工,至少有三名是被偽裝成心髒病發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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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可能單方麵對russia采取行動。所以,明天的媒體報道口徑依然會是突發心髒病。”
    周雪軒安頓道,“你也小心點,禹琛。目前我們最合理的懷疑是,我們內部有情報泄露給了russia方麵。”
    紀禹琛這才明白,這通電話真正的目的,是這個警告。
    “我什麽時候安全過?”
    他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頑劣的笑容回應道。
    他走出建築,將車鑰匙遞給了等候在一旁的代駕司機。
    與此同時,周雪軒那因緊張而略顯尖銳的聲音,此刻卻被刻意壓得更低了。
    “——還有,‘夜梟’,也和他有過接觸。”
    “……!”
    “沒什麽大事,隻是在同一個空間短暫地擦肩而過。”
    聽到這話的瞬間,紀禹琛感覺一股怒火直衝頭頂,心裏罵聲不斷。
    即便是喝了那麽多酒也未曾動搖分毫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了。
    酒精隨著血液急速上湧,燒灼著他的神經。
    在爆破公司這種軍工企業工作,本身就伴隨著難以預料的風險。
    他本想把徐淩遠遠推開,但最終卻未能做到,反而將她更深地卷了進來……
    他原以為,通過嚴苛的訓練和強硬的幹預,至少能給她構建一個最基本的安全網。
    “這次事件中,爆破公司自己也死了幾名負責貼身保護的警衛,他們那邊估計也會很吵。”
    周雪軒補充道。
    但這一切,難道也是源於他的傲慢嗎?
    當他聽說,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徐淩竟然和如此危險的人物遭遇過,他的心髒奇怪地揪緊了。
    一種對局勢失控的粗暴情緒猛地襲來。
    他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仿佛想要解開一條根本不存在的領帶。
    毫無預兆的焦躁感讓他的喉嚨一陣幹澀。
    雖然一直想讓徐淩遠離這些是非,但靳憲,靳憲這個名字,始終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無法繞開的問題。
    “禹琛啊……你那個潛入任務,最好還是早點收尾。沒錯,必須想辦法讓她盡快放棄對靳憲的執念。”
    她的信念是多麽脆弱和不可靠……紀禹琛心想。
    但那個女人,卻依然像個真正的瞎子一樣,拒絕睜開自己的眼睛。
    紀禹琛坐進轎車後座,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周雪軒後麵又說了些什麽,他再也沒聽進去。
    他將後腦勺深深埋進堅硬的頭枕裏,發出一聲近乎蒼老的歎息。
    不知不覺間,他的臉已經冷若冰霜。
    ——————
    剛結束工作回到家,累得直接倒頭就睡的徐淩,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深夜。
    喉嚨幹得發啞,她費力地掀開被子,站起身來。
    即使睡眼惺忪,也能憑著肌肉記憶和熟悉感在家裏輕鬆走動,這一點在她剛恢複視力、還不太適應的時候尤其方便。
    她拖著腳步走向廚房。
    摸到杯子,在淨水器接了水喝下,正準備轉身回臥室的時候——
    “啊……!”
    她的身體毫無預兆地撞上了一個堅實的東西。
    睡意未消的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紀禹琛正像一棵沉默的古樹般,悄無聲息地站在走廊的陰影裏。
    她被嚇得微張的嘴唇立刻閉緊了。
    自從那個混亂的夜晚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這樣近距離地單獨相處。
    她發現,要假裝若無其事、忽略兩人之間那種尷尬又緊張的氣氛,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定了定神,問道。
    他不知是剛從外麵回來,還是回來後一直沒換衣服,隻是靠在牆邊站著。
    他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著牆上那個空蕩蕩的、原本掛著她和靳憲結婚照的相框。
    “一想到要帶徐淩隊員出差,就有點睡不著。”
    他移開視線,隨口答道,聽不出真假。
    他似乎在專注地想著什麽,一邊說,一邊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又解開了手腕上的表。
    “家裏是不是太安靜了?”
    他揉了揉臉,語氣有些幹澀地問。
    這時,徐淩皺了皺鼻子,輕輕吸了口氣。
    這……是什麽味道?
    “你喝酒了?”
    她聞到了隱約的酒氣,故作驚訝地問道。
    聽到她的問話,紀禹琛那雙清晰卻又帶著一絲朦朧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似乎笑了一下。
    他一隻肩膀靠著牆,低下頭看著她。
    她能感覺到他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避開了,沒有追問。
    “你很忙嗎?”
    她換了個話題。
    “很忙。”
    他言簡意賅。
    “因為要去guinea?”
    “就算不是特戰隊的事,暗地裏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
    他含糊地回答。
    “…….”
    “這個世界上,你不知道的齷齪事,多著呢。”
    他忽然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種尖銳的嘲諷。
    那語氣讓她有些不舒服。
    紀禹琛卻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不以為然地轉開視線,再次看向那個空相框。
    她注意到,他有時確實會用這種難以捉摸的眼神,凝視著那片空白的牆壁。
    她見過很多次,他的目光停留在那裏,然後又無聲地移開。
    正因為如此,她忽然覺得,也許還是挑明了問清楚比較好。
    “你是不是很好奇?”她鼓起勇氣問道,“那個相框為什麽是空的?”
    “…….”
    紀禹琛沒有回答。
    看不出他是好奇還是不好奇,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他隻是反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奇怪的問題,仿佛在說他對那個相框從一開始就毫無興趣。
    “指甲,剪得怎麽樣?”
    “什麽?”
    徐淩愣住了。
    這……又是什麽不著邊際的話。
    徐淩忽然用一種懷疑他是不是喝醉了的目光看著他。
    同時,她下意識地將自己那隻被他修剪過的手,握成拳頭,伸到了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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