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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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啁啾,啁啾——
    清脆的鳥鳴聲將她喚醒,意識逐漸恢複。
    眼皮掀開,光線穿過淩亂的發絲射入眼中。
    “呃……!”
    剛一睜眼,她就痛得差點叫出聲。
    確切地說,是腰部以下傳來難以言喻的劇痛,仿佛剛動過手術的腿,沉重得無法動彈,連眼皮都感覺腫脹。
    她動了動幹澀發燙的嘴唇,嗓子像是被利爪劃過般嘶啞。
    總之,身體狀況糟糕透頂。
    還不如再去跑那折磨人的七公裏……
    她吸了口氣,呼出的氣息滾燙,不知身上的燒退了沒有。
    昨晚的記憶片段浮現。
    紀禹琛不知疲倦,盡管身體虛弱,卻仍緊緊抱著她,固執地索取著。
    ……
    之後的事情便沒了章法,紀禹琛隻是執拗地想要繼續。
    想到這些,徐淩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裏。
    回想起來,真是漫長的一夜。
    哢噠。
    嗯?
    哢噠。
    這時,一個輕快的聲響再次將她疲憊的意識拉回。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裸露的脊背,線條分明,散落著疤痕。
    徐淩一時忘了要說什麽。
    隻見赤著上身的紀禹琛正蜷在床尾,撥開被子,在給她剪腳趾甲。
    “——!”
    她猛地想坐起身,腰部卻傳來一陣劇痛。
    這看似平靜的晨間景象,讓她心裏有些不安。
    她皺著眉,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
    “你幹什麽……”
    一個骨架分明的脖頸轉了過來,看向這邊。
    他嘴角爽朗地揚起。
    “睡得好嗎?”
    “……”
    徐淩討厭他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抿緊了嘴唇。
    他鼻梁挺直,頭發蓬亂,大概從沒想過要穿上衣,骨骼線條從被子縫隙間隱約可見。
    不知為何,她歎了口氣。
    陽光灑在他身上,眼前這景象讓她覺得有些晃眼,就像很久之前從昏迷中醒來時那樣。
    被背叛的掙紮感,仿佛已是許久前的事了。
    感覺很奇怪。
    雖然身體狀況很糟,四肢酸痛,但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紀禹琛圓潤的後腰上。
    “教官,你現在在做什麽。”
    徐淩語氣不明地問道,腳踝微微動了動。
    紀禹琛又把她試圖縮回的腳抓了回來。
    “在剪掉不需要的東西。”
    “……”
    “餓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但比起饑餓,身上各處的疼痛更讓她難受。
    ……
    既然這樣,昨晚溫柔點不是更好嗎?
    他倒是像沒事人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她細心地修剪著腳趾甲。
    他專注地捏著修剪好的趾甲,又把翹起的皮剪掉,連微微凸起的腳跟都小心翼翼地處理好。
    真不明白,明明是把人按住,無情折騰了一夜的人,現在卻擺出這副溫柔體貼的樣子。
    徐淩抬手抹了把臉。
    “教官……”
    昨晚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靳憲是外國人?
    但外國人怎麽能進國情院呢?
    可單看那……,確實不太像國產的,唉……不過,算了……
    徐淩放棄般地搖了搖頭。
    “你是哪個國家的人?”
    之前關於特保隊隊長的傳聞裏,好像聽過他是從國外來的。
    她的問題讓紀禹琛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終於開始對我好奇了?”
    “……!”
    “睡過之後,就想知道這張臉混了哪裏的血?”
    “我沒有那種奇怪的興趣——”
    “瘋過一場之後,覺得現在該輪到互通姓名,了解家底了?”
    “……”
    “怎麽這麽看我?”
    他這副捉弄人的樣子實在可惡。
    徐淩正要發火,他卻先一步收起笑容,認真回答。
    “我的祖父是russia人。”
    紀禹琛低著頭,隻是摩挲著她的腳趾,語氣沒什麽感情。
    russia……?
    不是英圈國家?
    這倒是出乎意料。
    那頭油亮的黑發,輪廓分明的五官再次映入眼簾。
    徐淩沒多想,順口說道。
    “好神奇,我以前也差點去了russia。”
    “……”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徐淩眨了眨眼,繼續說下去。
    “我上學的時候練過體操,當時選拔表現好的孩子去russia集訓。那你也會俄語嗎?我還背過‘你好’怎麽說呢。”
    “所以你去了?”
    “……沒有,去之前,體操、學校,就都不去了,都不去了。”
    “這些你丈夫也知道?”
    “什麽?”
    “你好像有過一段想向人炫耀的時光。”
    “……!”
    她……看起來是那樣嗎?
    她愣愣地搖了搖頭。
    雖然小時候體操確實練得不錯,但這並非她引以為傲的事情。
    “為什麽不跟丈夫說這些?”
    多好啊……
    他慢慢撫摸著她小巧的腳背,像自言自語般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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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同尋常的觸碰讓她的心奇怪地發癢。
    徐淩將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蓋到脖子。
    雖然是第一次在他麵前袒露心事,但似乎比想象中更容易開口。
    “怕說錯話。”
    “……”
    “隻想把好的一麵展現給他,所以顧慮越來越多。一件件想下去,就會發現,放棄體操、學生時代沒朋友、性格不好這些事,最終都會被他知道。我害怕……害怕把自己真實的樣子完全展現出來。”
    “……”
    “所以連一句話都輕易說不出口。我太……”
    她望著半空,停頓了一下。
    “太絕望了。”
    話語不自覺地低沉下去。
    紀禹琛沒有眨眼地看著她,但她眼神中逐漸流露出的脆弱,本人似乎並未察覺。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動搖。
    “教官是不會懂這些的吧?”
    徐淩故作輕鬆地問。
    紀禹琛不會懂的,那種因為害怕對方被自己的言行影響,而隻能壓抑忍耐的心情。
    他每天都那樣看著她。
    說出這番空話的尷尬遲遲襲來。
    她撓了撓額頭,又把腳縮回被子裏。
    就在這微妙的沉默蔓延時,一直低著頭的徐淩突然想到了什麽。
    “不過教官肯定也有過,最糟糕的時刻。”
    “……!”
    “我昨天就知道了,被教官看見了。”
    確實,她把以為靳憲死了而拚命崩潰的樣子,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了紀禹琛麵前。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在意。
    或許是因為自己最深的底牌被赤裸裸地看到了,心裏感到不舒服。
    這種隻有一方暴露出更多弱點的情況讓人尷尬,是自尊心在作祟。
    一道沉穩的目光悄然投來。
    徐淩用被子遮住那些斑駁的痕跡,說道。
    “我不喜歡自己看起來那麽軟弱,所以變得尖銳起來。希望教官也能同樣告訴我你的事。”
    徐淩相信,隻有這樣,這段關係才能找到某種平衡,才能繼續下去。
    對此,紀禹琛完全側過身對著她,笑得饒有興味。
    “啊——。意思是說,和教官睡了一覺醒來,感覺不太好,昨天丟臉的樣子也被看到了,所以為了公平,必須也挖出我的糗事,心情才能好一點——。是這樣嗎?”
    他看似在開玩笑,卻一針見血地概括了她的心思。
    徐淩臉上發燙,但覺得無謂的否認也不像她的風格,於是幹脆地點頭:“是的。”
    紀禹琛隨即笑了起來,拉過她的腳,作勢要咬。
    “你幹什麽……!”
    “性格這麽別扭,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
    “不想再看到我難堪的樣子了嗎?”
    “請把嘴巴擦幹淨……!”
    徐淩驚慌地叫道,帶著一絲嬌嗔。
    紀禹琛隻是像開玩笑般虛張聲勢,並沒有真的咬下去。
    她能感覺到腳底的脈搏在怦怦直跳。
    他為什麽笑得那麽開心。
    他那帶著深情和熱切的眼神,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喜歡他平靜時淡漠疏離,彎起嘴角時卻又顯得溫柔的樣子。
    “不過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紀禹琛單手撐著床墊,放鬆了身體。
    “我幾乎每一個時刻,都是最糟糕的。”
    他一根一根地掰著手指,平靜地說。
    “八歲時父母雙亡,十四歲時真正孑然一身。成年後,又被曾經信任追隨的人背後捅刀。你想聽哪一段?徐淩隊員,你來挑一個。”
    “……”
    “反正都一樣糟糕,挑哪個都挺有意思的。”
    他麵無表情地捏了捏她的後頸。
    他的態度始終很輕鬆,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說一件……”
    紀禹琛微微垂下眼簾。
    “最糟糕的一天,也是最好的一天。”
    對這樣的男人來說,稱得上“好”的事……
    “……是什麽?”
    徐淩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慌忙快速眨了眨眼,尷尬地摸了摸下巴。
    他連父母去世都能平靜地說出來,但這件事,她直覺感到,他可能不想說。
    然而,一道深沉而晦暗的目光迎了上來。
    “結婚那天。”
    不知何處,紀禹琛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
    像是設置了鬧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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