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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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輝籠罩著的靳憲,看上去如夢境般模糊。
徐淩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看一場幻覺。
她的頭腦有些發懵,像被水鬼迷了心竅。
瞳孔也被那令人心痛的閃光所吸引。
他的臉……
那是她畫過幾百次的線條……
眼眶因激動而發亮。
她能開口呼喚他嗎?真的可以嗎?萬一他又消失了怎麽辦?
恰在此時,靳憲乘坐的小艇正朝著貨船方向轉過來。
徐淩這才意識到,那是真正的z國公安緊急調派的船隻。
這麽說,她的手機已經被監聽了……
這未免也太快了。
眼前的靳憲是真的嗎?
另外,他這副皮囊之下是否真的是人的疑惑,也未曾從徐淩心中消失。
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
即使睜大雙眼,她也仿佛再次失明,像從前那樣,視網膜感到一陣刺痛,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潮濕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後腦。
這時,靳憲的目光轉向了她這邊。
通紅腫脹的手背、淩亂的衣衫、蒼白的臉頰、散亂的頭發……
他執著的目光,像是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無形的冰壁,仿佛急欲掙脫而出。
徐淩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與那雙活生生的眼睛對上的瞬間,她懸著的心忽然落了地。
不可能認不出來。
那無數的細節……
是那個能從遙遠之處,一眼就將她的心神拉過來的人——。
“呃……”
結果,她嘴裏漏出了一聲不成調的呻吟。
她曾設想過無數次,再見到靳憲時該說什麽,該做什麽表情,但此刻,她的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她急於起身,卻是一愣。
隨即,一道刺眼的閃光燈在她臉上和身上掃來掃去。
“手……”
啊……
她被打傷了。
聲音是她的。
但那個正要說什麽的人卻閉上了嘴。
他陰沉的目光,落在了她沾滿血跡的手背上。
她的丈夫,他一直都很溫柔。
徐淩想哭了。
“這麽看來……靳憲,你的演技……真不錯。”
“……”
靳憲隻是繃緊了下巴,沒有回應。
“你說,你那張臉真的是假的嗎?”
他不自在地按著脖子點了點頭。
雖然表情像是在逃避,但眼神依舊堅守著。
隻有在恍惚間才會有的溫柔眼神,卻出奇地沒有改變。
即使臉可以偽造,那種神態也能模仿嗎?
就這樣麵對麵,他的思緒似乎也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即使是在這種不堪的重逢中,他依然流露出想為她擦拭手、整理頭發和衣服的急切,表情鮮活。
那種眼神是她丈夫熟悉的信號。
那不是和她通話的那個虛幻光影,也不是行屍走肉般的靳憲。
是和她一起生活的靳憲。
真的是活著的靳憲。
“是假的。”
麵對他順從的回答,徐淩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這也不足為奇了。
“那你和我住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是假臉嗎?”
“……”
他避開了視線,沒有回答。
徐淩眯起眼角,打量著他的身體。
“但是,感覺比以前更壯實了,身體……一定……”
“……!”
那一刻,閃光燈急忙熄滅了。
強光消失後,她眼前久久一片黑暗。
徐淩因暈眩而閉上了眼睛。
“既然來了,就快點抓我吧。”
她伸出雙臂,示意他趕緊逮捕自己。
“反正你就是衝著這個來的,總不會是因為想我才來的吧。”
“……”
“我試著越境,還綁架了那邊的人,可連你個影兒都沒見,連我的夢裏都沒出現過,在夢裏連根頭發絲都沒讓我見過。”
“……”
“不是別人,是你拋棄了我。”
“我……”
“如果是有理由的,就不要再找借口了。”
“……”
“我甚至不想去理解。空蕩蕩的房子很可怕,空蕩蕩的思念很痛苦,所以我覺得這是對我那顆有時想死的心,最起碼的尊重。要麽給我戴上手銬,要麽就給我個了斷。”
她揮動著伸出的手臂。
船內再次陷入沉寂。
事到如今,追究他為什麽那樣對她已經沒有意義了。
徐淩隱約猜到,自己的出身恐怕有什麽問題,隻是隱約猜到。
她現在明白了,雖然事情是以背叛感和憤怒開始的,但僅僅用“為什麽欺騙我”這樣的憤怒來質問,並非正確的答案。
但靳憲卻像被埋在黑暗中一般,一動不動。
與她曾數百次想象的重逢不同,此刻隻有沉重、僵硬、冰冷的氣流在兩人間彌漫。
熱情都已退去,仿佛隻看到了幹癟的外殼,嘴裏一陣苦澀。
她隻是想讓他重新打開閃光燈。
但還是想讓他注視著自己,即便那是無趣的注視。
今天,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了。
這種對峙持續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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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強風中,她無意間打了個噴嚏的瞬間,他開始緩緩掏出腰間的手銬。
低著頭默默走來的靳憲,像個被大海的重壓壓垮的人。
徐淩仔細地看著他的每一步,開口說道:“我真的很幸福。”
他停下了腳步,又像被鐵鏈拖拽著一般,艱難地移動起來。
“我是第一次結婚。”
“……”
“可是結婚後,我從來沒有對靳憲你說過這樣的話。我總是無緣無故地感到抱歉,覺得沒麵子,有時候還覺得丟臉。所以,每天都忙著隱藏我的真心。”
“……”
“但我是,真的每天都很開心。”
她的鼻尖一陣酸楚,但還是努力清晰地開口:“因為你是我出生後,第一個帶給我家庭溫暖的人。”
“……”
“我們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但我仍然慶幸,我第一次得到的是善良而有愛心的靳憲。無論時間如何流逝,無論我老了變成老奶奶,我都不會忘記這一點。”
徐淩用力地把哽咽的嘴角壓下去。
她曾以為找到靳憲後會先拔槍相向……
她意識到,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一個不太體麵的道別。
“謝謝你讓我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活過。”
“……”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徐淩迅速擦去眼角的淚水,淡淡一笑。
“我很想說這句話,你不辭而別,我一直沒機會說。我說這句話說不出來,那太遺憾了,你看一看。我……”
為了見到靳憲所做的一切,都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
徐淩再次忍住了湧上心頭的情緒。視野裏仿佛有紅色的水霧湧現。
“就是為了這樣來這裏的。”
她抬起頭,露出了終於到達終點線般的表情。
那是個像某人發絲般漆黑的夜晚。
放下了過往的重擔,她的肩膀感到一陣輕鬆。
一直以來所忍受的所有情緒,沸騰過、膨脹過,又冰冷地沉澱下來。
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重量,曾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身體一晃,突然大步走來的靳憲抓住了她的手腕。
徐淩掩飾著內心的波瀾問道:“難道和我一起生活,你就沒有什麽不便嗎?那方麵,結婚也是一件正經事啊。”
“……”
他一言不發地給她一隻手腕銬上了手銬。
“從現在開始,徐淩因違反國際海事法以及危害國家安全法,將被遣返回國接受審訊。”
比起冰冷的鐵銬觸碰到皮膚,他的手掌更像是冰塊。
“還有——”
靳憲認真地揉了揉她血跡斑斑的手背。
“除了手,其他地方。”
“……”
“其他地方沒有受傷嗎?”
“難道現在還在演戲?”
徐淩不由皺起了眉頭。
“我不需要你像對待妻子那樣對我,拿出你工作時的樣子。”
靳憲的表情像被刺傷了一樣。
那隻是短暫的一瞬。
徐淩像抖落沙粒般抹去殘餘的感情,將他的手銬反扣在對方的手腕上,然後粗暴地衝了過去。
雙腿交叉夾住男人的腰部後,她用新拿出的小刀,狠狠地劃向他的臉頰。
這是一場發生在轉瞬之間的變故。
她像猛獸一樣狠狠地咬住靳憲的臉,不肯鬆口。
“——!”
男人使勁地推她,但她的力氣卻出奇地大,死死埋著頭。
越是這樣,她越是凶狠地堅持著。
有好幾天,她像一隻饑餓的瘋狗,頭向兩邊猛地搖晃,試圖把那塊皮肉撕下來。
牙齦上感到一層堅硬的肉感,但嚼起來卻像是在磨礪什麽東西。
那到底是真肉還是皮革,已經不是她需要分辨的了。
但從他連呻吟都不發一聲來看,“假皮”似乎是真的。
她在這種情況下,嘴角淌著口水問道:“你到底是誰!”
“徐淩!你這樣會受傷的,呸……!快吐出來……!”
但是靳憲一邊推著她,一邊卻下意識地扶住了她的臀部。
徐淩緊緊地抱住他的頭,手上加力。
就在她支撐到頸椎幾乎要凹陷的程度,要把那塊皮肉撕下來的瞬間——!
“呃……!”
血脈附近像爆炸一樣顫抖。
刺破皮膚的冰冷注射液的感覺非常清晰。
他一臉憔悴地把針頭插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知是罵了句什麽,靳憲一臉僵硬地把她像嬰兒一樣抱了起來。
“沒事,不會疼,沒事的。”
頂著一張麵頰被撕裂的怪臉,卻如此喃喃低語。
徐淩咬了咬舌頭。
不行,她應該再撕掉那張皮的!
“不……行……又……又要丟下我走了……”
“我不走。”
“謊話……”
“睜開眼睛,這次我就在你旁邊。”
徐淩在寬闊的肩膀上低下了頭。
在天旋地轉的視野中,感覺到的觸感真的像她的丈夫。
混蛋……真的到最後了!
但是這比靳憲更堅實的肩膀,像誰呢……
如此堅定而熟悉的肩膀……
不一會兒,她的精神就像頭發一樣被猛地拽住了。
徐淩心急如焚,手腕輕輕一動。
幸運的是,手銬連接得很牢固。
“哈……”
靳憲把臉貼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緊緊地抱著她纖弱的身體,仿佛再也不會錯過了。
在她突然失去知覺之前,她聽到了一個模糊的自言自語。
“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累過。一點都不累。”
拍打著她後背的手,溫暖得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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