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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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淩,以後也會沒事的。”
紀禹琛沒有理會電話那頭沉默不語的周雪軒,徑自先掛斷了電話。
那份報告的字裏行間,隻透著幹澀和令人不適的克製,這便是最後的匯報了。
自從那天告訴她關於“夜梟之籠”的一些情況後,她的話明顯少了很多。
紀禹琛隨手丟開手機,把頭靠在床頭。
他臉上帶著濃重的倦意,疲憊的眼神顯得有些憔悴。
他已將那份有著徐淩簽名的文件放在了停車場的辦公室裏。
對那些假裝被送往其他醫院做二次手術的隊員,他又給他們戴上了眼罩,為了偽造閉路電視的日期和影像記錄,還特意開車載著他們在醫院園區內轉了一圈。
然後,他把還沒脫掉的偽裝——襪子、手套,以及遮蓋背部傷疤的仿真皮膚——都一一撕了下來。
夜梟放棄了靳憲。
她曾經常說愛,但他又何嚐不是謊話連篇。
這種空泛的念頭,他本以為早已麻木,奇怪的是,此刻嘴唇卻變得像鐵球一樣沉重。
“……”
她說謝謝你。
然後說很幸福……
回想起那一刻,他全身再次繃緊。
她用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他妻子的語氣說出那樣的話……
他知道如何躲避子彈,卻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被妻子的告白所動搖。
他的胸口像是被重物碾過,又像是瞬間融化了。
從那時起,他的心情就沒完沒了地低落。
紀禹琛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狀態。
這樣無精打采的,真的可以嗎?
桌上沒動過的飯菜還在原地變幹,喉嚨裏隻有無法緩解的幹渴。
他曾多麽珍視夜梟……
這就算是,就算是真正的離別,也該有個像樣的了斷。
一杯接一杯地灌水也無濟於事。
當她提到新的男人時,那個名字似乎貫穿了他的腦海,但當想到推開“靳憲”的正是他自己時,那種絕對不想被奪走這個位置的獨占欲便高漲起來。
“哈……”
紀禹琛疲憊地用雙手抹了把臉。
周雪軒錯了。
這樣一來,她所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徐淩不會再做危險的事,不管那個叫peter的用什麽方式迷惑她,她都不會動搖。
這一次……
他曾想以真實的身份和她一起生活……
在這片土地上,長長久久……
想要安定下來的平凡夢想……
紀禹琛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被尖銳的疼痛驚醒,他猛地坐起來,一位護士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的腳。
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正在給他包紮繃帶的護士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位患者!你確定不是從別的醫院轉來做後續康複的嗎?腳怎麽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麽縫合線都裂開了,還在化膿?難道你走路的時候腳踝完全沒有受力嗎?”
“……”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粗重地喘著氣,護士拔高了聲音喊道:
“你這樣子,難怪會被別的醫院‘趕’出來!”
護士一邊數落,一邊還是小心翼翼地為他重新固定好繃帶,直到處理完畢。
到底做了什麽夢,他的脖頸間冒出了一陣冷汗。
紀禹琛緊緊按住跳動不止的眼角,試圖遮住晃動的視線。
雖然他從未因為國情院特製的隱形鏡片感到過不適,但這一刻,那鏡片卻像是錯位了一般,硌得他眼球後方陣陣刺痛。
“不過骨骼掃描結果還可以,拜托你好好養傷行不行……!”
某個地方,即使連接上了,也感覺像是連接錯了位。
嘮叨的護士剛走,他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在夢裏,他看到誰了……
有人在哭。
有人……
站在火光裏……
紀禹琛像尊石膏像一樣,一臉僵硬地拿起了手機。
“組長,打這種沒用的電話是會被處罰的,”電話那頭傳來部下的聲音,“組長,說是夜梟偷了警車……!”
“什麽?”
他的臉猛地皺了起來。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才簽了字,保證不會再出任何意外。
紀禹琛立刻像是要掙脫病號服的束縛一般,猛地拉了拉衣領,站了起來。
“但是她去了新化醫院……!”
“……”
“總覺得她是因為想念組長您才會這樣,我們已經先做了初步處理。”
“哈……”
一聲沉重的歎息從他口中逸出。
原本縈繞心頭的噩夢,不知不覺間竟被“夜梟”這三個字推到了腦後。
話說回來,她還偷了警車,到底藏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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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病房裏的個人物品一股腦兒塞進了包裏。
等她回來後,他會與她溫存相守,把分離的這段時間都匆匆填滿。
絕不會再讓她觸碰到他偽裝的那一麵。
他們會沒事的。
他想,他們會的。
他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等待了。
但是從剛才開始,他的神經就一直緊繃著,要想靜靜地等待,並不容易。
紀禹琛又找來了輪椅,反複思量著。
徐淩說過,他們,現在會沒事的。
——————
徐淩像蛻皮一般,把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走進了浴室。
嘩啦啦——在奔騰不息的水流下,她衝洗著滿是塵土和汗漬的身體。
如果不把被衝擊和驚嚇凍住的臉頰這樣用力搓打,那個眼神銳利的他就不會立刻發現異樣。
她的手指像凍傷了一樣,從剛才開始就僵硬無比,也感覺不到體溫。
仿佛自己戴著失靈的感官器官一般,她狠狠地抽了自己兩下耳光。
濕透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
但她的腦子裏卻像是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水流。
“……”
真的……這可能嗎?
那兩個人,怎麽看都是完全不同的人。
從聲音、身材、到外表,差別都太大了。
紀禹琛是混血,靳憲是純正的c國人。
靳憲體毛較重,但紀禹琛卻像無毛症患者一樣幹淨。
靳憲很多情,但紀禹琛是個隻會把她推開的男人……
一種不敢相信,又覺得絕無可能的懷疑,依舊盤踞在她心頭。
“怎麽會……怎麽會,那是兩個人……”
水流針刺般打在身上,她寧可遲鈍一些才好。
他們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這聽起來一點也不好笑。
這是她最近聽到的最荒唐的一句話。
靳憲是第一個教會她愛的人,現在還和她分手了。
如果他真的是紀禹琛的話……
如果說,教官,這個曾經的主犯和幫凶,就是她突然消失的丈夫……
“啊……”
她扶著冰冷的瓷磚,無力地滑倒在地。
嘩啦啦——
拍打在她身上的水流像是無聲的指責,浸濕了她纖弱的肩膀。
她的身體像一隻受驚的刺蝟般蜷縮起來,止不住地顫抖。
那麽,這一切都是故意的嗎?
她越想越喘不過氣來。
一旦開始的猜疑,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她的胸骨仿佛要被這沉重的疑雲壓碎了。
“你,那時還拿我和你丈夫做比較。如果我一定像你丈夫的話,那我也是你丈夫的候選人之一?連身體都要翻來覆去確認的丈夫,那混蛋長這樣?睜大眼睛看清楚。”
“我以為你隻是笨,怎麽又天真起來了?你真的覺得你會分不清和別的男人上床的感覺嗎?因為是愛,所以可以用感覺來區分?”
他曾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一股洶湧的浪濤,在她腦海中倒卷而回。
“打起精神來,沒有比做愛更容易偽裝的事情了。”
“你也和你丈夫做過,你應該知道的。”
“即便如此,你也認為愛是萬能的,所以你憑著那奇怪的自信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這些事情最終會蒙蔽你的雙眼,讓你失去判斷力。”
“噗,呃……!”
徐淩難受地撥開黏在臉上的頭發,像要在浴室地板上嘔出來一般,深深地彎下了腰。
“咳……!呃……!”
回憶起在船上逆流而上的種種艱辛和屈辱,她上腹一陣抽搐,開始嘔吐。
喉嚨不受控製地一張一縮,酸澀的胃液稀稀拉拉地吐了出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滲入了她蜷曲的雙腿。
“我來幫你找老公。我來幫你。”
清醒後的真相會是這樣嗎?
噩夢之後,總是有更多的噩夢在等著她。
找到靳憲後,卻失去了紀禹琛。
她去找紀禹琛的病房時,已是夜深人靜。
一直貼在“靳憲”身上的定位追蹤器最後停留在新化醫院,最終的定位指向了一個收集醫療廢物的焚化爐。
走上空蕩蕩的病房樓層,她翻找著可能是紀禹琛用過的衣櫥和抽屜。
這段時間不知是不是沒有人進出,桌子上積滿了灰塵。
她又回到床上,把臉埋在枕頭上嗅了嗅,突然聞到一股陌生的氣味,她神經質地把枕頭扔了出去。
內心像是有熔岩在翻滾,灼熱得仿佛隨時都要爆炸。
最後,她猛地脫掉衣服,又衝進了浴室。
一陣急促的水流聲後,她赤身裸體,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她呆呆地坐著,胡亂地用單薄的床單裹住身體,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然後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輪椅的輪子滾了進來。
“你……!”
紀禹琛從輪椅上一躍而起,大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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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機也不通,到底去了哪裏……!”
“教官你去哪裏了?”
“……”
“我不是說過要等我嗎?”
哈……
他煩躁地耙了耙頭發。
“你的衣服。天冷,怎麽穿成這樣?”他看到她,語氣緩和下來,“我從家裏給你洗了送來的,回來的路上其實想給你買束花……”
他喃喃地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隨即閉上了嘴。
她像失去了支撐般,猛地向走過來的他撲了過去,緊緊拉住了他。
徐淩像是豁出去一般,對著停下來的他吻了上去。
“徐淩……!”
她把尖利的舌頭像刀一樣刺了進去。
與他接觸的瞬間,她的後背仿佛起了雞皮疙瘩。
冰冷的屍體,被撕破的慘不忍睹的皮革麵具浮現在眼前。
鼻尖似乎還粘著焚燒屍體時刺鼻的氣味,一個擁抱死者、放聲嚎哭的瞬間,從兩人交纏的舌間翻湧而出。
嫩肉……
一摸就會掉下來的死人臉……
那時,也有這個人在她身邊守護著。
這個人……
“哈哈……”
她舔著,咬著,舌尖仿佛嚐到了炭火般的焦灼與苦澀。
這刺痛的感覺是痛苦,是厭惡,還是悲傷。
紀禹琛像是在等待這一刻般,急切地張開嘴唇迎合。
最終,愛情是有毒的。
這份感覺……
紀禹琛,那麽你也同樣經曆一下吧。
她的眼睛冷冷地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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