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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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買點彩色鉛筆。”
這是徐淩許久以來,第一次提出要求。
在與基亞進行了一番各說各話的交談後,她便無精打采地躺著,終日隻聽得見草蟲的鳴叫。
幾個星期過去,她隻感到一種無力的窒息,心裏一陣陣發冷。
她拋棄他,不是為了像現在這樣遍體鱗傷地活著。
恰恰相反,她是因為不想再受到傷害,所以才離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所以,她第一次向基亞要的東西,是彩色鉛筆。
她隻是想畫點什麽。
……
徐淩把蓬鬆的頭發隨意紮成一團,拿起一支冷色調的鉛筆。
手一動,就在潔白的素描本上勾勒起來。
她以後該怎麽生活。
畫紙上的線條越多,她的思緒也像樹枝一樣蔓延開來。
發揮自己的特長,開個小小的體操教室?
還是重新找一家異國的療養院工作?
可是,那樣還能再活得像過去一樣嗎?
她環顧著這間小屋,說是簡樸,倒不如說是隱居,但又透著一種暖意。
基亞今天也出去“工作”了。
他平日裏總是在地毯上打滾,可一旦接到某個簡短的電話,就會像個虔誠的信徒一樣穿上他的製服。
徐淩曾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一幕,嘴裏幹脆地咬著蘋果。
這次又要去殺誰呢。
雖然心裏閃過這個念頭,但她並沒有問出口。
這顯然是那個在“凜冬之城”幸存下來,又重新回到sakin修道院的基亞會做的事情。
至於他所說的,為了尋找她才被迫留在russia,徐淩也隻信了一半。
他看上去很樂意出去工作。
當然,有時他似乎也不想出門,會把額頭埋在她的肩上摩擦,低聲祈禱幾句,然後才係上鞋帶。
基亞離開後,小屋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她也曾想過,要不要回到最初的那個索妮婭……
“太奇怪了……”
午夜出門、天不亮就回來的基亞,身上時而沾著食物的香氣,時而又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有時是一股刺鼻的藥味,有時是戴著一雙黑色皮手套。
她找回了童年的自我,也回到了出生的地方,但還是感覺自己迷了路。
反而像是抑鬱症發作了一樣,身體日漸消瘦。
“啊……”
在她思緒紛亂之際,手中的彩色鉛筆畫歪了。
紅黃相間的線條連成一個華麗的帳篷,像是馬戲團的屋頂,旁邊還畫了幾匹被木棍連著的白馬。
而在那之上,一個尖銳的曲線,勾勒出了一張臉。
雖然畫功不佳,五官隻是勉強拚湊,但看到這幅畫的瞬間,她還是咬緊了下唇。
一個她不想憶起的男人,正站在巧克力噴泉池裏,有些笨拙地笑著。
在如此糟糕的畫技下,他也是唯一一個能瞬間浮現在她腦海中的人。
……
真的,還能像當初一樣,重新活下去嗎?
能像遇見他之前那樣,活下去嗎?
她現在有了這樣的疑慮。
沒有他,她真的能過上平凡的生活嗎?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他曾粗暴地打量過她,抱怨過她,甚至用槍口對準過她。
然後又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可如今,隻要看到一張白紙,她就想把他的臉畫進去。
徐淩把額頭深深抵在寫生本上,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迅速撕下了素描本的第一頁。
“——!”
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用力搓了搓臉,試圖抹去瞬間崩潰的表情。
這是一個本能的動作。
但不管揉得多用力,從眼角到臉頰都泛起一片紅色。
她就這麽開了門,正看見今天提早回來的基亞拿著什麽東西走過來。
他哼著的小曲,一路傳到了屋裏。
“基亞,那是什麽?”她努力讓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問道。
“送你的禮物。”
他肩上扛著一匹搖搖晃晃的木馬,像是給小孩子騎的那種。
不,那是一匹連她大腿都塞不進去的嬰兒用木馬。
一看到這東西,徐淩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為什麽要帶這種沒用的東西?”
那是一段她不想回憶的記憶。
她隻記得,那些她記不清名字和麵孔的夥伴們,曾麵無表情地坐在那樣的木馬上,任憑身體搖晃。
那些小夥伴們沒有力量在“凜冬之城”活下來,最終都死了。
她的心情比剛才更低落了。
“這對你還是很珍貴的,索妮婭。”
徐淩連眼皮都懶得抬,隻是避開了他的視線。
基亞把木馬放在院子裏,自己蜷縮著身體坐了上去,搖搖晃晃地說:“平安……索妮婭。”
他喃喃自語著。
徐淩心裏一陣鬱悶,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嘎吱、嘎吱、基亞前後搖晃著身體,眉頭卻在別處皺了起來。
“不過這夾子夾得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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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
“嗯?”
“怎麽,騎上它你心情就會好嗎?”
“……!”
基亞呆呆地眨了眨眼,隨即低下了頭。
他閉著嘴,不知看到了什麽,聳著肩膀努力忍著笑。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皺巴巴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
“索妮婭,你知道嗎?”
嘎吱、嘎吱,基亞比剛才更粗暴地搖晃著木馬,老舊的原木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據說,視力退化的蟻軍一旦轉錯方向,就會陷入‘蟻密’,那是一條死亡的螺旋,它們會一直走到脫力而死,永遠不會停止。”
他每搖動一下木馬,泥土地上就留下一個更深的印記。
“沒辦法,它們靠信息素交換信息。但是,因為信息太多,一旦出現混亂,就會被困在永遠無法擺脫的漩渦中。”
“……”
夾著木馬的釘子危險地翹了出來,徐淩不安地看著。
“它們無知地兜著圈子,隻盯著前麵那一隻,盲目地行動,就變成了那麽笨的螞蟻,做夢都不知道自己被控製了。”
最終,承受不住重量的木馬被他騎壞了。
基亞摔倒在地上,卻在笑。
“那樣就會被淘汰。”
——————
“……什麽?夜梟幹了什麽?”
哢嚓——尖銳的刹車聲在路麵上留下了長長的胎痕。
身後傳來司機們神經質的叫罵,但紀禹琛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點,他隻專注於這個緊急來電。
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徐淩留在他心上的痕跡依舊在痛,但原本凹陷的腳背、被刺穿的肋骨,如今都已被傷疤和新肉填滿。
隻是,缺失的肌肉並未完全恢複,他的臉龐依然消瘦。
但時間總比紀禹琛想的要快,已經到了讓他一秒都無法再忍受的地步。
那種急躁的情緒侵蝕著他的精神,幾乎讓他失控。
他隻做了最基本的康複治療就直接離開了醫院。
不料,卻聽到了這個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的消息。
他僵硬的眼角不停地顫抖。
“夜梟發出了恐怖襲擊的警報。”
他把方向盤握得死緊。
“雖然聲音的真偽還在核實,但這內容不容忽視,國情院的氣氛很不尋常,組長。”
“……”
“中情局已經搶先前往syria。假設c國人真的介入,我們也會派幾名特工過去。如果……如果那真的是夜梟。”電話那頭的羅文昌一直很緊張,此刻更是連氣都不敢喘,“……命令可能會下來。”
“什麽命令。”
他冰冷的聲音仿佛生了鏽。
“……擊斃命令。”
他狠狠地咬著口腔內側的軟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裏彌漫開來。
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他會突然想起那時還沒有死的周雪軒。
她曾說過,“有些任務,要拚上我的命,用上我的一生。”
“你要拋棄的不是內疚,而是想被愛的過分欲望。”
周雪軒的話,對他來說,雖然難以接受,卻像刀子一樣鋒利。
“作為友邦,這件事很敏感。我們至少要表現出誠意。”
“有沒有可能是假情報?”
“正在調查……還不能確定什麽。”
“……”
“但如果是真的……我們就晚了一步,組長。上麵還不知道那個聲音是誰,萬一草率地下令擊斃,結果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我們想把夜梟從中間偷偷帶出來,那就……隻有組長你……”
“我知道。”
這是最壞的消息,卻也是他久違的、關於她的痕跡。
就像一滴甘露,落在了喉嚨幹枯的將死之人身上。
紀禹琛用顫抖的手焦急地摸了摸下巴。
“把文件發過來。”
他想聽聽那個聲音。
不管是不是徐淩。
隻要那是她。
就算是她的謊言,他也願意當一個相信的傻瓜。
紀禹琛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點開了傳輸過來的文件。
在聽到微弱的呼吸聲後,那個低沉而平靜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趴在了方向盤上。
操……
他的耳膜好像要塌了。
心跳直衝腳尖,喉嚨一陣刺痛。
去他媽的……
他咬牙切齒地想著。
但如果隻聽發音和語法,很有可能不是夜梟。
可這並不能成為她不會出現在syria的證據……
即使是陷阱,他也不能輕易放過。
哪怕隻能撿到她的一根頭發,也好。
“我單獨潛入。”
他粗暴地轉動方向盤。
守護夜梟,是他自始至終從未改變的任務,也是如今已成為遺言的、周雪軒留給他的命令。
這是一個他必須堅持到死的使命。
隻要她能安全——
他的欲望可以被肆意踐踏。
他可以再被她像那樣狠狠地打上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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