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冷，打著旋兒吹進人骨頭裏，抓捕令一下，哪兒哪兒都不安全，想找無妄大師也沒方向，五人小隊隻能繼續朝著王殿方向前行。
    “安玉、簡小姐，快來啊，這裏居然有個小攤……”黎昔眼睛一亮，歡快叫道。
    一個破棚子在風雪中搖搖欲墜，招牌幌布翻卷得根本看不清。
    但那攤位上竟然冒著熱氣。
    也不知道誰家這麽缺心眼，冰天雪地裏擺個吃食攤子，還是敞篷的。
    白雪靈不會窮成這樣，很可能是黑雪靈。
    黎昔收斂著氣息跑得飛快，無聲無息就到了吃食攤前，然後怔住了……
    並不比她慢的金佑嘴巴張得老大……
    稍晚兩步抵達的黎南擠到了最前麵，四處張望：“哎，老板，有啥好吃的啊？”
    “阿彌陀佛，貧僧隻賣些熱水。”
    僧袍穿得鬆鬆垮垮，手指撥弄著念珠的無妄大和尚在雪地裏燒著火，姿態閑適像在自己灶房。
    簡易的灶台上放著一口大鐵鍋，開水咕嚕嚕作響，熱氣騰騰。
    讓黎昔和金佑震驚的不是大和尚賣白開水，而是他身後的三十來個人。
    有白雪靈，也有黑雪靈，這些人老老實實在雪地裏打著坐，破棚子都遮不完他們。
    露在外麵的人已經被糊成了雪人。
    都不用靈力護一下體的？演什麽苦情戲呢？
    黎昔眼睛漂移，結巴道：“大師，這、這都是您念經念來的？”
    念個造反經忽悠些黑雪靈是沒問題的，怎麽還有白雪靈？
    無妄將木頭塞進灶裏，這才笑著回：“當然，他們與佛有緣。”
    黎南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想吃點熱乎東西，但並不想喝白開水，此時語氣就有些遺憾：
    “隻賣熱水頂什麽用？要不大師您拓展一下業務範圍？賣個素麵什麽的也行啊。”
    棚子裏白養這麽多人都不幹活的嗎？
    安玉從後方快速衝了過來，直接把黎南撞到雪地裏趴著，吃了一嘴雪。
    她笑容燦爛，伸手就要跟無妄握個手，被簡楓宵一把擋開，他扯下兜帽，露出純黑色的雪花精靈，急切開口：“大師，我找你算個命。”
    “我也算命。”安玉一把扯下兜帽，左耳後黑色的雪花精靈毫無生氣，像是死物。
    無妄看了他倆一眼，念了聲佛號。
    “命好著呢，不用算。”
    “那這些人的命呢？”安玉下巴一抬，點向棚子裏裝模作樣打坐的人。
    這些人全都是十大宗門的人，明顯沒有恢複清醒。
    此時一個個都虛睜著眼睛偷偷打量著。
    也不知道是怎麽被大和尚給弄來的。
    無妄頭也不回，繼續燒火，“遇上了貧僧，命都好。”
    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很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慈悲相。
    黎南終於從雪裏爬起來了，呸出幾口雪渣，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嘿呀，這不正是把他從客棧裏趕出來的掌櫃嗎？
    頓時也想不起回頭罵把他撞飛的人了，他背著手，嘖嘖地圍著那掌櫃轉了兩圈，直把人看得怒氣勃發。
    他低頭不解地看著對方臉道：“掌櫃的跳槽到這來賣開水了啊？”
    賣個鬼的開水，餘湛想罵人，他是被強行弄出來的，到現在靈力都不能動用。
    無妄站起身，拿了個碗，舀了一勺熱氣騰騰的開水，遞給黎昔，笑道：
    “上次說好了要來雲龍寨講經的，可惜沒能見到幾位施主，我想著不能失約不是？”
    “黎施主？怎麽樣？現在要不要入夥？”他衝黎昔眨了下眼，慈悲的臉上竟有幾分俏皮。
    黎昔被他眨得哽住了。
    大和尚！請維持你的高逼格人設，不要瞎賣萌！
    “那就要看你的經講得怎麽樣了？”
    造反隊伍必須龐大，大和尚坑的這些人哪裏夠?
    但現在的情況是，找得到的黑雪靈都會被抓，找不到的就更找不到了……
    造反，好難。
    無妄看懂了她艱難的表情，笑了笑，視線移向其他人，以極誠懇的語氣邀請道：
    “我佛慈悲，黑雪靈命苦啊。
    諸位，要不要入個夥？帶領大家走上眾生平等之道？”
    黎南：“……”
    造反就造反，還說什麽“眾生平等之道”……
    果然是賊船，他現在跳船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黎昔一把扯住了他，甲板都給他封死。
    無妄繼續燒著火，像是閑聊一般，不緊不慢說著：
    “我們或許正在經曆雪靈族曾經的曆史，想要破局，就要去王殿，看看那個獻祭。”
    他身邊的人雖多，但隻有簡楓宵和安玉聽到了這句話。
    “你就不能拿木魚敲醒他們？”安玉下巴一抬，點著其他人，想讓他試試。
    “貧僧以德服人 。”無妄抬手彈熄竄起的火星，一臉的高深莫測。
    他何止敲了木魚，金剛杵都用上了！
    除了打得他們頭破血流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他還每日念經，念得他們都主動要求剃度了，也沒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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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個呢？”簡楓宵虛指了指耳後的毫無生機的純黑雪花精靈，“是不是魔蠱所化？”
    哪怕它現在看著像是死物，也無法取下來。
    伴生精靈是雪靈族的半身。
    是人身體和靈魂的一部分，強行剝離會傷到本體靈魂。
    “我們又不是真正的雪靈族，這就是個隨時會爆發的毒瘤。”安玉覺得要不是自己心理夠強大，肯定會瘋掉。
    無妄天生佛骨，又是領悟了規則的化神期，進入鏡山沒多久就自己清醒了。
    但就算是這樣，雪花精靈也是弄不掉的。
    “我們身上其實都有驅蠱藥粉，也服用過鎮蠱丹、解毒丹，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們並沒有被魔蠱寄生。”
    “這個雪花精靈的構成很純淨，純淨到根本沒必要淨化的程度。
    若真的是魔蠱，那麽隻能說這個蠱很特別。
    又或者是魔蠱披了一層厚厚的純淨外衣，是單一淨化無法到達的深處。
    黎道友的淨世月汐焰是傳說中的魂火，可以從裏到外將之燒個透徹又不會傷到人。
    我和她配合事半功倍。
    但……現在沒有清醒的她，做不到。”
    “找到蠱辛道友也行，巫蠱術並不比魔蠱術弱，且在進入鏡山之前她就已經放了蠱蟲進來，找到她或許能有突破性進展。”
    這就又繞回來了，要麽找到蠱辛，要麽黎昔清醒？
    安玉緊蹙眉頭：“可到底要怎麽清醒？她早已意識到不對勁，也試圖破除幻境，可……都沒有成功”
    無妄：“或許還需要點別的刺激，比如生死危機等。”
    “不管清不清醒，我們都需要往王殿去，神殿的獻祭儀式定是我們破局的關鍵。
    但凶險程度定然極高，我們需要盡量多集結人手。”
    “菩提寺的弟子應該已經清醒了大半，現在，找到他們就能開啟‘金剛淨業蓮華壇’，或許能加速大家的清醒，殺死魔蠱。”
    金剛淨業蓮華壇乃是佛門群體高等淨化儀式。
    最低開啟人數是三十六名佛修。
    而菩提寺參與此次任務的佛修剛好是三十六名。
    也就是說一個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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