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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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哲的母親第二次見林珎,給她帶來了一個消息和兩個選擇。
“阿哲的右腿傷到了骨神經,手術效果不好,醫生說他以後不能長時間行走...我兒子後半輩子隻能依靠輪椅生活。”
“林珎,阿哲這條腿是為了你斷的,就連手術後醒過來第一句話問的也是你。我兒子這麽喜歡你,你要還有良心,等他出院,就跟他去把結婚證領了,以後你來當他的這條腿。”
“你要還是這麽狠心,林珎,拿你兩隻手來換阿哲的這條腿,阿哲因為你斷腿的事,我們家就不再跟你計較。”
回到學校,林珎在琴室裏一遍又一遍地彈《g弦上的詠歎調》,彈到夕陽西下,還是沒能下定決心選一。
第二天,她帶上有著自己所有存款的銀行卡來到醫院看望方皓哲,她知道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他斷了的右腿,但在他的醫療費上她還是想盡一份自己的心意。
看到銀行卡的方皓哲沒有覺得冒犯而暴跳如雷,相反,才醒沒多久的他虛弱但體貼,說如果這能減少你對我的內疚,那我收下。
麵對如此善解人意的方皓哲,打算對他說出讓他母親別再逼自己嫁給他的林珎變得開不了口,她對自我的堅持,對鋼琴的追求是沒錯,但他已經因為她斷了一條腿,她注定沒可能回報他以同等的愛意,憑什麽再要求他來成全自己的前程?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清醒也罷,林珎隻知道自己的人生絕對不能是一個男人的“一條腿”。
既然沒有選第一個,第二個選擇的後果很快就到了。
先是林珎已經被學校公布的留學資格被人舉報選拔操作不規範後由其他同學頂替了;
接著是收到染血斷手的快遞;
連她在琴行的工作,也被迫停了,因為每次隻要她到了琴行,就會有人在琴行門口哭號,罵她是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她很清楚背後的人是誰,所以阻止了周淮的報警,為了不影響琴行的生意,她隻能先停職一段時間。
最後,是她有一次在學校琴室裏練琴,忽然一個男人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拽過她的手按在琴鍵上,舉起一個錘子就砸了上去,林珎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上已經挨了一錘子,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帶著黑色口罩的男人冷笑著留下了一句:“小心,下一次可不一定還是假錘子。”後飛速離開了。
各種接連而來的打擊和恐嚇讓無計可施的林珎隻能找親生父母求助。
然而她的爸爸用幾句話打發了她,她的媽媽,她連麵都還沒見上,就差點被邱小偉施暴。
“當時就在這個客廳裏,邱小偉遞給我一杯水,讓我坐在沙發上等你。”林珎極力平靜地敘述著,“我不知道水裏被他下了東西,喝了幾口以後人就開始發暈,然後他、他就上來抱我...”
心疼、懊悔、自責、憤怒,種種情緒以時間為倍數充斥著葉蕙心的內心,她不禁淚流滿麵。
她那天去了醫院複診,如果不是醫生臨時有事飛去外地做手術取消了她的看診,她就不會提早回家,就不會剛好救下差點被迷奸的女兒,那兩父子對她說小珎累了所以在房間裏睡覺,她作為母親,居然一點都沒有懷疑,難怪女兒醒來以後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聯想到幾個月前她配合丈夫誆騙女兒去陪債主丁洪吃飯,葉蕙心簡直慚憤欲死,她都不敢想經曆過差點被迷奸的女兒當時是怎樣一個心情。
她猛地朝自己扇了一巴掌,清脆響亮的巴掌聲痛擊著她迷失在絕望裏的母性,因為無法接受兒子因為女兒死去,所以把仇恨女兒當作情緒的出口。隻要她對女兒多一分仁慈,心底就會冒出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份愛原本屬於兩個人,現在你要把它全部給一個人,對你已經長眠在地底的兒子公平嗎?
這十年來她都無法消解失去兒子的痛苦,沒辦法在死人和活人之間取得平衡,結果不僅辜負了已經死去的兒子,更對不起因為她的失職而陷入困頓的女兒。
她痛哭道:“知知,媽媽錯了,錯得離譜。”
林珎撲過來攔著母親還要扇巴掌的手,一直強自冷靜的語氣變得哽咽:“媽,別這樣。”
望著眼前從小被自己疼愛有加的女兒,葉蕙心回頭審視自己過去十年的自己,愈發覺得自己的不堪。她任由淚水迷糊雙眼,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似地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兒看。
從雙胞胎出世後,不止一個人對葉蕙心說過你養了一對好兒女,如果說兒子的離世讓她墜入深淵,那麽女兒始終不渝的堅韌和寬容,讓葉蕙心足以審視自我,獲得從深淵中自救的信心,她真的好自豪自己養了一對好兒女。
她緊緊握著女兒的手,輕聲道:“知知,怪媽媽嗎?”
一滴淚從林珎的眼裏滑落,她叫了一聲:“媽”。
從溫馨和睦,得人寵愛的家庭環境跌落至被家庭分崩離析、爸爸嫌棄,被媽媽憎惡的處境,林珎恨過嗎?她是恨過的。小小年紀的她迷茫過,痛苦過,怨恨過,但憑著失去摯愛後感同身受的這一點共鳴,林珎選擇原諒了母親無法自處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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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知知”這個名字被叫出來,林珎就知道在海上自我放逐的媽媽已經生出靠岸的渴望。人終究還是要相信愛的力量。
她哽咽著說道:“媽,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愛我,要不然我的名字也不會改成是彌足珍貴的意思。”
因為這份懂得,葉蕙心愈發慚愧,不用女兒繼續說,她已經猜到了五年前女兒嫁給紀徐清的原因,她伸手替女兒抹掉眼淚,溫情滿滿地說道:“知知,如果當年是因為方家的事讓你不得不嫁給徐清,你和他既然沒有感情,那你現在想不想離婚?”
她見女兒不語,又補了一句:“不用怕。媽媽會做你的後盾。”
“我...”林珎驚訝於自己此刻的猶豫,從她和紀徐清領證的那一天開始,離婚就是她對這段婚姻最大的渴望,為什麽這個時候她會無法坦然地告訴媽媽?
看著媽媽眼裏的愛憐和堅定,林珎隻能故意用調皮的語氣轉移話題:“媽,可是我這次來,是想勸你和邱叔叔離婚的。”
葉蕙心微歎一聲,繼而說道:“我今天下午和律師擬好了離婚協議,你邱叔叔這兩年來一心鑽進賭博,已經沒心思經營公司和家庭了。”
女兒一臉意外又驚喜的表情讓葉蕙心忍不住笑起來,輕捏了把女兒的臉頰,她說:“媽媽是糊塗了好久,但你邱叔叔對我...”
她頓了頓,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時光裏,對方給予自己的溫暖,又是一聲歎息,“我給了你邱叔叔機會,但他依舊拿了我留給小偉的老婆本去了香山澳,我就知道他徹底沒救了,可笑我還曾經以為包容能換來他的回頭,其實我這段婚姻早就沒救了。”
“更別說知道他縱容小偉對你...”葉蕙心平複著心情,看著女兒明澈的雙眼問道:“知知,那個時候你不把這件事告訴我,是不是以為媽媽不會為了這件事跟你邱叔叔離婚?”
林珎默了片刻,委屈地點了點頭,“邱叔叔在沒有染上賭癮以前,是唯一能讓媽媽你開心起來的人。”
過去的歲月如電影畫麵在葉蕙心的腦海中飛速播放,從幼時在父母身邊幸福成長,到青少年時期的莽撞叛逆,大學時期的野心勃勃,遇到第一任丈夫的激情四射,共同創業的豪情萬丈,生下雙胞胎的心滿意得,養育一雙兒女的酸甜苦辣,再到失去兒子時的痛不欲生,此後十幾年的人生居然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如大夢初醒一般,此刻葉蕙心有多自豪女兒一路以來的堅韌,就有多痛恨自己的軟弱和失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女兒比她以為的成長的還要好,並且還願意給她這個失職的母親一個機會補償。
看到媽媽白嫩的臉上由紅變紫的手指印,林珎立刻起身去冰箱拿了兩根雪糕,又去洗手間拿了洗臉麵巾,沾濕以後裹在兩根沒拆封的雪糕,做了一個簡易的工具放在媽媽臉上冷敷。
不忍見媽媽依舊陷入自責中,林珎暖心地安慰道:“媽,自從哥哥去世以後,你好像都忘記了為自己活著是什麽滋味。媽,我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好好吃飯,安心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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