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守護
    餘良連夜開車把林珎和紀徐清送到了金古城轄區下的迪陽鎮，這讓夫妻兩人第一次一起跨年的地點，戲劇性地變成了在車裏。
    新年路上車不多，大多數人也習慣守歲而晚睡，於是林珎在淩晨一點順利敲開夏招娣父母家的門。
    這是一戶臨河而建的三層自建房，外立麵用棕白相間的瓷磚裝飾，門前用鏤空的鐵藝欄杆隔了一個院子，院子大門是歐式風格的雙開門，上方懸著兩個亮著光的紅燈籠。
    門口雙車道旁還配有綠化帶，本該整潔幹淨的車道上散落著鄰裏們在除夕夜燃放的爆竹碎片，細碎的紅色紙片和黃色的紙筒殼不規則地鋪在水泥車道，空氣中甚至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硝煙味，看得出來這個除夕夜街坊四鄰都過得很熱鬧。
    因著除夕夜不關燈的傳統，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亮著明暗不一的燈，林珎敲門沒多久，從燈火通明的宅子裏走出一個身材矮小，麵容瘦白略顯滄桑的中年婦女。
    見了林珎，她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等看到站在她旁邊的男人，又是上下一番打量，咧開嘴巴笑起來，“小珎你說說，聽婆婆我說的沒錯吧，趁年輕的時候找個老公嫁了才是最要緊的事。這是你老公吧？長得蠻好看。小珎，你真是好福氣...”
    林珎忍著不耐煩打斷道：“我妹妹呢？”
    在屋子裏等得望眼欲穿的林美花聽到動靜，掄著兩條小短腿就往外衝，在看到站在門口燈籠下的林珎後，巨大的委屈爆發出來，她眼含熱淚地衝過去抱住了姐姐的腿。
    “姐姐。”美花抬頭看林珎，看到對方彎著的右手上帶著護具，邊哭邊關心：“姐姐你的手怎麽了？”
    林珎蹲了下來，簡直不敢信眼前這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臉上有著皸裂幹紋，脖子上露出的保暖內衣領口邊發灰的小女孩是她印象中俏皮可愛、活潑自信的妹妹。
    她拉過妹妹的一隻手，小手果然是冰冰涼涼，因為妹妹身上的外套雖然是新的，但一點不合身，明顯是臨時套上裝樣子給別人看。
    林珎又氣又怒，生氣父親的不負責任把妹妹交給這重男輕女的一家撫養，憤怒繼母這一家的長輩即便生活條件已經改善很多，依舊沒有善待親外甥女。
    對著妹妹，她溫和又心疼地笑了笑，“姐姐的手在養傷。美美別哭，姐姐帶你走。”
    替妹妹抹幹眼淚後，林珎站起身，忍著怒氣對夏招娣的母親說道：“我爸應該跟你們打過招呼了，在他回來之前，我妹妹會跟我住一起。麻煩你幫我把我妹妹的行李拿出來。”
    作為美花親外婆的姚水仙半是奉承半是挽尊：“小珎，你是美美的姐姐，你老公又這麽有錢，哪怕你們把美美帶回去養都沒問題。就是美美這孩子太皮，一點不服管，我和她外公一把老骨頭，也是有心無力啊。”
    說完瞥了眼紀徐清，寒夜裏的笑容似花般綻放：“行李麽，小珎，你和你老公先進來坐一坐，美美的東西隻有她自己知道怎麽弄，就讓她自己去整理。”
    林珎蹲下來問妹妹：“美美，你有沒有什麽特別要帶的？”
    想到媽媽，美花又想哭了，癟了癟嘴把哭聲咽了回去，哽咽道：“我想把媽媽給我買的新衣服帶上。”
    林珎看向姚水仙：“麻煩婆婆你把衣服拿出來。”
    姚水仙像是沒聽到這話，萬分熱情地招呼：“小珎，你和你老公進來坐嘛。”
    見他們夫妻倆沒動，才又解釋了一句：“哎呀，那件衣服剛洗，曬在那裏還沒幹呢。”
    林珎默默和紀徐清交流了一個眼神，隨後應了姚水仙硬要他們進去坐坐的請求。
    一走進客廳，一個麵容黝黑枯瘦的中年男人從水果，幹果，零嘴布置的滿滿當當的茶幾前站起身，滿麵笑容地迎向了紀徐清，同時遞上一根軟中華，那是他平日裏積攢下的香煙裏最貴的牌子，“紀老板，你好你好。”
    紀徐清身形不動，神色淡淡，“我不吸煙。”
    未曾見識過的高冷矜貴讓一心想要討好的男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開始懊悔剛剛為了所謂的一家之主的尊嚴沒有第一時間出去迎接這位大老板，這會兒想要獻殷情都獻不上，他可是聽說人家在長明城住的大別墅過億呢。
    林珎見姚水仙始終沒有要去幫美美收拾行李的打算，便當著大家的麵開口讓美美自己去把衣服收回來，隨後又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最後保證：“姐姐就在這裏等你。”
    美美吸吸鼻涕，聽話地跑去樓上拿衣服。
    姚水仙熱情相邀：“紀老板，小珎，你們倆別站著呀，過來沙發上坐。”
    紀徐清沒什麽情緒地說道：“太晚了，我們就不坐了。”
    熱情不被接受，兩夫妻麵上都有些訕訕，沒有比這種時候更讓他們覺得自己和對方是兩個世界的人。
    美花很快拿了衣服下來，而有一個人跑在她前麵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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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睡夢中醒來的林天佑紅撲撲的一張臉上十分興奮：“姐夫，我也要跟你們走。”
    姚水仙一把拉過寶貝外甥，斥道：“說什麽胡話呢。”
    紀徐清接過美花手上的衣服袋子，林珎拉過美花的手，朝對麵兩位長輩告別：“婆婆，美美我帶走了。”
    見沒人理會自己，林天佑傻了眼，極力要掙脫外婆的桎梏，氣道：“外婆別拉我，我要去住姐夫的大別墅！”
    剛說過自己一把老骨頭管不了外甥女的姚水仙這會兒像是個大力士一般困著寶貝外甥不許他溜，“乖乖，你就跟外婆住。”
    “不要。”眼看著姐夫要離開，林天佑發了狂一般扭著身體，“姐夫帶我走。”
    美花聽了不忍心，悄咪咪地搖了搖和姐姐握在一起的手，等姐姐的目光看過來後，囁嚅開口：“姐姐...”
    林珎朝妹妹笑笑，“美美你放心，你哥哥在你外婆家一定會過得很好，而且你外婆也不同意他跟我們走呀。”
    美花有些想不通，坐上車以後問林珎：“姐姐你不帶哥哥一起，為什麽要讓我去叫醒哥哥呀？”
    車上開了空調，又是密閉空間，挨著美花坐的林珎很快嗅到一種衣服長久沒換混著汗液的奶餿味，心裏愈發氣惱這不負責任的一家，對著妹妹卻仍舊是溫柔的語氣：“讓你哥哥知道你要走了呀，他作為哥哥，對自己妹妹總要上點心。”
    光線昏暗的車廂裏，聽了這話的紀徐清彎了彎嘴角，他這個老婆說腹黑也是挺腹黑的，分明是要給那個不懂得照顧妹妹的林天佑一個小小教訓，順便用對方來牽製試圖強留他們夫妻的老兩口。對著妹妹說出口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讓人尋不了錯處。
    有可依賴信任的人在身邊，深夜犯困的美花撐不住多久就伏在林珎的腿上睡了過去。
    紀徐清看向林珎，被對方用眼神示意剛剛睡過去的妹妹，便明白過來這個時候自己要說的話不好當著小朋友的麵討論。
    他拉過林珎的手輕輕捏了捏，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樣對父親這場婚變的疑惑。
    ——什麽樣的夫妻矛盾導致作為全職主婦的夏招娣鐵了心要離婚，留下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離家出走？以至於她那唯利是圖的父母不得不扣著林天佑作為和林承潛關聯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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