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符，哈，平安符，哈哈哈……
    沈燼的眼神逐漸癲狂。
    他的高考，他的人生，他的未來，好像徹底完蛋了！
    明明日子已經過得很苦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他啊！
    可偏偏唐綿察覺不了沈燼的情緒，更不會看人的臉色，它沉浸在自己設置的劇情殺裏麵無法自拔。
    唐綿蹲在沈燼的身邊，用話劇一般的長長腔調，憤憤不平地說：“他們怎麽能這樣？！僅僅是一張平安符罷了，怎麽就作弊了？！他們沒有家人嗎？不知道什麽是由衷的祝願嗎？！”
    “你家的平安符裏麵是三角函數、冪函數還有指數函數的公式嗎？！”沈燼狠狠地把平安符丟在唐綿的臉上。
    “我知道我很貌美，別總想著獨占，這樣不好。”唐綿嘟嘟囔囔的把臉上的平安符拿下來。
    沈燼氣到渾身發抖。
    唐綿振振有詞：“怎麽就不是平安符了呢？首先三角形具有穩定性，其次我都選的正向的函數，寓意一路長虹，這不好嗎？”
    沈燼崩潰：“好個屁啊好！我考數學考試啊！”
    唐綿很遺憾：“我也沒考好，或許人生路上就是充滿了挫折才能前進吧，沈燼，我們一起複讀吧。”
    這些道理還是唐綿從上輩子的沈燼那裏學到的呢，他喜歡跟每一個被他幹掉的人說“是你命不好”。
    然後無數次深夜呢喃的時候又說：“我一生如履薄冰，卻在回首向來蕭瑟處，發現一覽眾山小。”
    唐綿總結了一番，得出結論——沈燼喜歡經曆挫折，在挫折中成長會讓沈燼快樂。
    於是它如此設置了這個世界。
    “複讀？”沈燼重複一遍，笑出聲。
    “是的。”唐綿以為沈燼是高興地笑了。
    “我姐已經卷了家裏的錢跑了，我媽酒精中毒倒欠醫院幾十萬，我爸沉迷賭博悄悄抵押了房產，我複讀？我拿什麽複讀？”沈燼在失控的邊緣反問。
    唐綿依舊沉迷在劇情裏，含情脈脈地注視沈燼並回答：“用愛。”
    沈燼：“……”
    沈燼：“…………”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沈燼抽出藏在書包裏的榔頭，朝著唐綿的後腦勺重重敲擊。
    他早知道唐綿會來，反正每次出事的時候，唐綿必然出現。
    救贖嗎？
    是災厄。
    一下，兩下，三下……
    腦子像壞了的瓜一樣凹陷，往外傾吐亂七八糟的存貨……嗯？腦子裏的東西呢？
    想象中無比血腥的畫麵並未出現，地上躺著人的身體，腦子卻是一個空殼。
    沈燼呼吸一滯：“原來是現實意義上的沒腦子？”
    懶得管是什麽東西了，沈燼將唐綿大卸八塊，分批次丟進了城郊不同的地點。
    因為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血肉，沈燼想這些軀體大概不會腐爛，於是又帶上了鐵鍬挖坑。
    一夜之間，沈燼處理了所有屍塊，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
    很多事情，幹之前還有點猶疑，幹起來之後卻無比順手，仿佛前世幹過千遍萬遍。
    難道我上輩子是個屠夫？沈燼疑惑。
    不管了，得過且過吧。
    沈燼一直覺得周圍的人不正常，所以看到唐綿屍體的樣子，心中沒有驚訝，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每天起床去上學，隔壁的鄰居會六點準時去遛狗，狗會在下樓後第二棵樹尿尿，在左邊第二個花壇拉屎。
    這時候會走過兩個不同顏色校服的初中生，還會有個上班的大爺騎單車撥動車鈴路過。
    往前一點的煎餅果子大媽會說：“這個小了一點，算你三塊錢吧。”
    沈燼往前走到第三個紅綠燈的巷子的時候，需要往後快速退三步，因為天上會有一盆洗腳水準點兜頭而下。
    諸如此類，舉不勝數。
    這世界正常嗎？
    沈燼回家後關上被刀砍爛的房門，拿出演草紙寫著亂七八糟的化學公式和材料名稱，很多東西就放在他的床底，經年累月攢出來的，不必額外買。
    “藝術是什麽？”沈燼停筆，似乎在自言自語。
    另一邊，一團無形的東西在嗷嗷直叫。
    “疼死我了！臥槽！沈燼怎麽這麽凶殘？我的能量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能量！”唐綿不明白到底哪個步驟出了錯。
    由於沈燼的速度太快，太果決，太出其不意，唐綿根本沒辦法躲。
    現在因為沒有能力凝聚出第二具它認為的完美軀殼，所以隻能去沈燼的各個拋屍地點把自己的不同部分挖出來。
    唐綿忙活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顫顫巍巍往市裏走。
    每一步都像是要散架，很多地方還沒愈合好，簡直是大型驚悚片的靈異現場。
    搜尋著沈燼的氣息，唐綿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為什麽呢？哪一步做錯了呢？我不是天才嗎？”
    確認沈燼在附近，唐綿沒看到沈燼，先看到了爆炸。
    火光衝天，氣勢洶洶，震耳欲聾。
    它飛了，剛剛拚好的身體再度四分五裂，飛向了不同的地點。
    沈燼把學校炸了。
    站在最佳觀測點的沈燼勾起滿意的微笑：“藝術就是爆炸。”
    既然他被禁考了，讀不了大學，那所有人也都別上了。
    下一刻，世界模糊，記憶扭曲。
    再睜眼，沈燼出現在了下晚自習的路上。
    沈燼打量四周，屏氣凝神：“怎麽回事？”
    學校不是炸了嗎？這個世界詭異降臨了？
    不對勁。
    沈燼往外走，被一群混混攔住了要錢。
    混混不收錢，把沈燼往巷子裏扔。
    好熟悉的場景……
    沈燼進入巷子的一瞬間，就抓起了地上的半截拖把棍，並在心裏默數著時間。
    “……三、二、一。”
    唐綿準時出現：“你們不要再打了！”
    沈燼想都不想，猛衝過去，將拖把棍斷裂的、不規則的一端戳向唐綿的眼睛。
    “去死吧。”沈燼微笑低語。
    空間恍惚了一瞬。
    “終於下課了……好困……”
    “我爸媽來接我了，再見！”
    沈燼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沉默不語。
    為什麽又回來了？
    踏出校門沒多久，那群混混又來了。
    這次半截拖把棍不見了，沈燼將塑料殼卷起來當作是刺。
    沒多久，新的循環又開始了。
    沈燼驚悚地發現，自己的人生變成一次又一次的荒謬且痛苦的循環，看不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