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五眯起眼，看著那人轉身時露出的側臉，越看越是熟悉。
    “巴特爾？！”
    趙小五猛地搖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朝著那人的方向大喊。
    馬群的嘶鳴聲裏，那牧馬人似乎沒聽見。
    趙小五又喊了一聲，聲音更大了些：
    “巴特爾！是我，趙小五！”
    這次，那人猛地回過頭，手裏的套馬杆都頓在半空。
    他眯著眼看了卡車半晌，突然眼睛一亮，勒住馬韁繩就朝著這邊衝來。
    黃驃馬四蹄翻飛，很快就到了卡車旁。
    “小五阿亥？！”
    長高很多的巴特爾騎在馬背上，黝黑的臉上滿是震驚，隨即爆發出大笑。
    “阿亥，真的是你！你回來看我們了？！！！”
    他說著，伸手就去拍趙小五的胳膊，力道大得差點把趙小五從車窗裏拽出去。
    趙小五興奮的直接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巴特爾也翻身下馬，兄弟兩個抱在了一起。
    “阿亥，我想死你了，你再不回來看我們，我就要去冀省找你了！”
    巴特爾一邊抱著趙小五，一邊用力的拍著他的背。
    趙小五也同樣拍著著巴特爾的背，眼角都有些濕潤了。
    “我這不是來了嘛！你長高了，也瘦了，好在我還能認出你來。
    我也沒有想到，剛到額倫草原就能碰到你。
    沒想到你竟然成了馬倌兒，這可不容易。”
    就在這時，和巴特爾一同騎馬過來的馬倌兒也騎著馬湊了過來。
    這幾個人趙小五都不認識，估計是後來新招的馬倌兒。
    “巴特爾，這是誰？你認識嗎？”
    一個歲數和巴特爾差不多的青年，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著。
    巴特爾這才鬆開抱著趙小五的手，大笑著衝著周圍幾人說道：
    “這就是我給你們說過的阿亥，你們也聽說過他的傳說，他就是神鷹獵人，無敵的打狼能手！”
    周圍幾個騎在馬上的年輕馬倌兒，聽到巴特爾對趙小五的介紹，臉上的神色一變，立馬就從馬上跳了下來。
    “竟然是神鷹獵人！！！”
    “我聽說過你很多傳說，我家裏還有阿爸跟著您在蚊山打的草原狼皮！”
    其中一個很壯實的年輕馬倌兒，一臉敬佩的衝著趙小五說道。
    趙小五笑了笑，隻是點了點頭，拍了拍壯士青年的肩膀。
    內地人喜歡謙虛，而草原上的漢子更喜歡強大誠實的人。
    文秀聽著他們說的話，嘴角帶著壓不住的笑容。
    以前的時候，趙小五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草原上的事情，隻是說有朋友在，卻沒有想到他還被稱為神鷹獵人。
    巴特爾看了一眼解放卡車，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車裏的文秀和孩子。
    他忍不住撓了撓頭，精瘦的模樣卻露出來一個憨憨的笑容。
    “阿亥，這是我的昂給和吉古吧！”
    趙小五之前在草原上生活過一段時間，知道昂給是嫂子的意思，吉古則是指晚輩的小孩，在這裏就是指侄子！
    文秀聽不明白巴特爾說的是什麽意思，趙小五笑著給他解釋道：
    “這是巴特爾，是我在草原上最好的兄弟。
    他叫你昂給，是叫你嫂子，吉古是侄子的意思。”
    文秀聽後，熱情洋溢的說道：
    “巴特爾你好，在家的時候就一直聽小五哥念叨你。”
    文秀溫柔說話的樣子，讓巴特爾看的臉直紅，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馬群漸漸的離開了卡車附近，給解放卡車騰開了前進的道路。
    趙小五見狀問道：“巴特爾，你們要把馬群趕到哪裏去？”
    巴特爾看著移動起來的馬群，也有些不舍得對趙小五說道：
    “阿亥，我要把馬群趕回去，我家就在北邊的蒙古包，再走個十多裏地就能看到。
    你先過去等我，等我把馬群安頓好了，就回來找你！”
    他一邊說，一邊騎上馬，和同伴們一起向著馬群追去。
    趙小五站在車旁，望著巴特爾和同伴馬倌兒們策馬追趕馬群的背影，揚起手用力揮著。
    直到那幾道身影和湧動的馬群漸漸縮成遠處的黑點，他才緩緩放下手，臉上帶著幾分悵然若失。
    “走了，小五哥。”
    文秀在車裏輕聲喚道。
    趙小五“嗯”了一聲，轉過身，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文秀看著自己男人眼底的失落，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聲安慰道：
    “小五哥，巴特爾不是說了他家蒙古包的位置嗎？！
    咱們趕緊過去，等他把馬群安頓好，很快就會來找咱們的。”
    趙小五側頭看了看文秀，又瞥了一眼後座安安靜靜看著窗外的孩子，嘴角慢慢揚起：
    “你說得對，咱們先去巴特爾家裏等著他，順便把準備好的禮物送過去。”
    他發動卡車，解放牌卡車發出一聲轟鳴，緩緩朝著巴特爾指引的北方駛去。
    車輪碾過草原的土路，揚起淡淡的塵土。
    路兩旁是無邊無際的綠色，偶爾有幾隻旱獺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卡車，又“嗖”地一下鑽進洞裏。
    風從車窗縫隙鑽進來，帶著草原特有的青草氣息。
    文秀時不時指著窗外的羊群或飛鳥，和孩子小聲說著話，車廂裏的氣氛漸漸輕快起來。
    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鍾，估摸著有十多裏地了，文秀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前方喊道：
    “小五哥，你看！是不是那裏！”
    趙小五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河流回彎的地方，有七八頂潔白的蒙古包靜靜矗立在那裏。
    “應該就是那裏了。”
    趙小五笑著念叨了一聲，腳下重重一踩油門，卡車加快速度，朝著那片蒙古包駛去。
    車還沒開到蒙古包附近，護著蒙古包的草原獒就叫了起來。
    一陣陣雄渾的吠叫聲，從草原獒的胸腔傳了出來。
    文秀看到自家狗從來都不害怕，可是看到草原上追著解放卡車凶猛狂吠的草原獒，竟然嚇得不敢下車。
    七八頂蒙古包周圍，竟然竄出來十幾條小牛犢子似的草原獒，看到這副場景，趙小五忍不住感歎道：
    “也就草原上能養出這麽大的猛犬來……”
    將車停在幾頂蒙古包的中間，他想著自己要不要冒險下車去找找人。
    就在這時，七八個蒙古包裏都有女人走出來，他們拿著棍子呼叫著自家的獒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