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部戰場【十七】
字數:4466 加入書籤
二等兵薩爾薩·莎莎,在未接受活像樣訓練的情況下,就被強征為步兵,參加西部戰線僅10天便陣亡了。
他還隻是個18歲的青年,剛從高中畢業不久。
不久前還在享受和平校園生活的年輕人,被驅趕到前線喪命......這是何等悲劇啊。
但直白地說,這樣的悲劇在前線早已司空見慣。
一次攻勢或防禦戰中,敵我雙方平均會有近千人喪生,其中大半都是剛被送上前線的新兵。
據說新兵若被編入突擊部隊,半年內幾乎都會戰死。
隻有幸存下來的精銳突擊兵,才能獲得繼續在地獄般日子裏煎熬的“特權“。
說實話,我分不清哪種結局更幸福。
薩爾薩·莎莎對我而言,絕非能稱之為朋友的存在。
我們之間交情尚淺,也未曾有過特別融洽,愉快的交談。
相比之下,第一天就喪生的同孤兒院出身的巴尼·諾艾爾要親近得多。
我早已知曉——愚鈍又蠢笨的薩爾薩·莎莎,注定無法在這個戰場上存活。
所以我也刻意築起心牆,避免與他過分親近。
————明明已經這樣了,我為何還是無法釋懷呢。
他那張殘缺的臨終麵容,如同鏽蝕的銅色麵具般牢牢蝕刻在我的腦海之中。
薩爾薩·莎莎痙攣的軀體不斷在我眼前閃回,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總在闔眼的瞬間浮現。
稍不留神,恐怕就會失聲痛哭出來。
這份煎熬的源頭,想必是因為他替我擋下了死神的鐮刀。
若非薩爾薩·莎莎的挺身相護,此刻缺損半張臉的該是我才對。
從未想過,被他人的犧牲庇護著苟活,竟會如此痛苦。
看來我這顆心,遠比自以為的要脆弱得多啊。
——————
“看來你的腳已經痊愈了呢,圖裏醫療兵。”
我茫然地被抬進了野戰醫院,接受了衛生兵前輩們的治療。
隨後在護理兵(負責協助衛生兵工作、管理點滴等藥劑的人員)的引導下,被安置在一塊小布墊上靜臥休息。
“......加爾巴克排長閣下。”
“我有事必須親自審問你,立刻到我的帳篷來報到。”
在野戰醫院結束治療後,加爾巴克排長徑直來到我的病床前下達了這道命令。
加爾巴克排長正用淩厲的目光俯視著我。
對於他震怒的原因,我心裏大致有數。
“遵命。”
“等等!這位軍官先生,那姑娘還需要靜養......”
“閉嘴,這是上級的命令。”
正直的說,不知為何當時的我甚至覺得能被責罵也是一種感激。
因為我覺得如果自己能做得更好一些,或許薩爾薩·莎莎就不會死了。
一定、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給我站起來,走啊圖裏。”
“......是。”
仿佛半隻腳踏入冥界的恍惚中,我順從地撐起身子。
然後用前輩精心治愈過的、已無灼傷的雙腳,穩穩跟上了小隊長的背影。
“喂,圖裏,老子最恨的就是這世上不長記性的廢物。”
“......是,加爾巴克排長。”
“就在前幾天。老子問過你,用魔法時必須遵守什麽規矩?”
“必須......必須先征得加爾巴克排長,您的許可。”
———果然不出所料。
跟隨加爾巴克排長行動的自己,換來的是一頓痛斥與暴打。
未經許可擅自使用【盾】魔法———這就是此次受罰的理由。
“明明記得規矩,為什麽還敢違反?”
“因為屬下......是無能之輩。”
話音未落。
加爾巴克排長的鐵拳,如暴風驟雨般砸向麵部、胸口與腹部,疼痛比上次未經請示為薩爾薩·莎莎施展治愈魔法時更為劇烈。
“喂,老子沒說過嗎?要是敢違抗命令兩次,會有什麽下場?”
“......您說過會執行處刑。”
“看來你這顆腦袋還記得老子的金玉良言。也就是說,你小子是明知故犯,存心要跟老子對著幹!”
“屬下無可辯駁.......”
“去死吧混賬東西!!”
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絕對會被加爾巴克排長給活活打死的。
但我既沒有反抗的力氣,也喪失了求饒的骨氣。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這廢物!既然這麽不願意聽老子的命令,下次任務就讓你殉職,喪命,你永遠都不用再聽命令了!”
被緊握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毆打。
期間,我始終一言不發地承受著持續不斷的暴力。
“像你這樣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最終,這場暴行持續到我的全身如同醃漬的鹹魚般癱軟無力。
雙手、雙腳、所有可見之處都布滿淤青。
好幾次吐出帶血的唾沫,關節發出咯吱聲響,腫脹不堪。
“今天一整天不準吃飯。還有,保持立正姿勢站在我的帳篷前不許動。”
“.......遵命。”
“不準接受治療。就這樣去死吧,垃圾。”
接到加爾巴克排長的命令後。
我拖著搖搖欲墜的斷腿,按照指示在他的帳篷外站立等候。
—————
“你被整得可夠慘的啊,二等醫療兵圖裏。”
“.......”
“真是的......加爾巴克排長也是。雖然能理解他心情煩躁,但這做得太過火了。”
持續近一小時的加爾巴克排長的“指導”結束後。
在營房外等候我的,是偵察兵艾倫前輩。
他看著我遍體鱗傷的模樣,露出了歉疚的神情。
“......那個,前輩。”
“怎麽了圖裏?”
“就是......您這副模樣究竟是......”
當我抬起頭看清艾倫前輩的臉時,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
“啊,我也被揍啦。疼死人了真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