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部戰場【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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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艾倫前輩也和自己一樣,受了相當嚴重的傷。
而且他似乎比自己更早挨打,已經獨自待了相當長的時間。
“恕我冒昧,那個......前輩也是因為違反了命令之類的事情嗎?”
“沒啊!?我啥都沒幹哦。”
“那麽,是惹小隊長不高興了嗎?”
“嘛,這倒是沒說錯。”
那一刻,我再次確信加爾巴克小隊長的暴力行為確實太過分了。
被罰站著的艾倫前輩,明明身負著本應在野戰醫院臥床靜養的重傷。
就算惹人不快,對他施加如此暴力也實在太過分了。
“.......我挨打是應該的。畢竟,我什麽都沒做到。”
“誒?”
“加爾巴克排長出擊後的周邊警戒,本是我這個偵察兵的工作。我本該發現那顆榴彈的。”
艾倫前輩不甘心地咬緊了嘴唇。
一滴殷紅的血珠順著他的下巴滑落。
“要是我能早點發現擲彈兵,無論是用魔法攔截還是組織避難都來得及。可直到圖裏你展開防禦咒文的瞬間,我都沒能察覺到那顆榴彈——”
“.......那是從相當遠的距離外射來的。說不定,從艾倫前輩的位置來看正好是死角。”
“即便如此也該靠聲音察覺才對。我太專注於加爾巴克排長和雷槍鬼卡米基裏的對決,疏忽了周圍的警戒。”
“.......”
“結果連菜鳥圖裏都注意到的敵襲榴彈,我卻漏看了,讓部隊陷入危機。被加爾巴克排長怒吼‘為什麽反而是你這個老兵沒發現’的下場。”
我曾聽艾倫前輩講解過各兵種的職責分工。
據說遭遇榴彈襲擊時,發現情況的步兵要立刻將其擊落或發出避難指令才是正確應對。
定時式榴彈在落地後會有數秒才爆炸。
由於致命爆風範圍大約四到五米,隻要立刻跑離落點趴下就仍有生存可能。
“.......正如加爾巴克排長所說的。是我犯的錯,害死了本應前途光明的新人。”
“那、那是錯的!薩爾薩·莎莎是為了保護我才......都怪我自己沒及時趴下......”
“警戒周邊根本不是你這個醫療衛生兵的職責,這不是你的罪過。說到底,讓剛調來十天、才十五歲的小姑娘說這種話,我自己都覺得窩囊得不行。”
更理想的情況是,偵察兵本應以警戒四周為職責,早該在擲彈兵開火前發現並狙擊對方。
在槍林彈雨中,擲彈兵很難精確瞄準戰壕。
所以即便打不中,光是開火就能起到牽製作用。
“要是我當時能夠機靈點,薩爾薩·莎莎就不會死,圖裏你也不會被炸得遍體鱗傷。圖裏,如果要恨加爾巴克排長的話,就恨我代替他吧。”
“......我並沒有,怨恨誰......”
“那個人雖然是個瘋子,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性格缺陷者,但這次事件的責任毫無疑問在我。隊長會暴怒也是理所當然的,他隻是對我過於憤怒才導致對圖裏的舉動有些過火罷了。”
那是一種帶著自嘲的語氣。
他顯然認為——這次的責任全都在自己身上。
艾倫前輩似乎就是這麽想的。
“挺起胸膛來,圖裏。雖然你確實違反了命令,但若不是你在千鈞一發之際改變了榴彈的軌道,傷亡人數肯定會更多。那可是直擊路線的槍榴彈,搞不好半個小隊都會沒命。”
“......真的是這樣嗎?”
“絕對沒錯。我可是親眼看見你的盾牌彈開榴彈的瞬間。你的抗命行為,毫無疑問拯救了大家的性命。”
說到這裏,艾倫前輩第一次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所以啊,不要責備自己了。”
他對我這麽說道。
———————
“......天黑了是吧。好,艾倫,我準許你接受治療。”
“非常感謝。”
我和艾倫前輩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地站到現在了。
我折斷的腿腳呈現出紫黑色腫脹,持續傳來陣陣刺痛。
“但是圖裏,你這家夥還不行。接下來本大爺要親自好好調教你。”
“.......非......非常感謝。”
“排、排長!?”
然而加爾巴克排長似乎仍未原諒我。
看來兩次違抗命令的行為實在讓他難以釋懷。
“要、要是還有什麽懲罰就衝我來吧!畢竟這次的責任全在我身上!”
“你吵死了艾倫,再嚷嚷我就宰了你。喂,圖裏,給我過來!”
我拖著不聽使喚的雙腿,踉踉蹌蹌地跟著加爾巴克排長前行。
因為這是命令。
“加爾巴克排長!請等一下!”
“閉嘴!你明天還有任務,趕緊去接受治療!”
艾倫前輩甚至摔倒在地,仍掙紮著想要追上來。
但他果然還是無法自如行動,倒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加爾巴克排長對這樣的艾倫前輩置之不理,帶著我從帳篷往後方的偏僻處走了幾分鍾,命令我立正站好。
“好了,開始訓練了,臭小鬼。”
加爾巴克排長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子。
“看招!!”
“.......呃啊!”
他猛地撿起一塊石子,將石子朝我擲來。
石塊重重砸在我的側腹上麵,剜開皮肉形成一道深深的傷口。
“你不準躲。這可是訓練。”
“......是,”
明明早已遍體鱗傷,他卻仍要繼續施加暴行。
看來加爾巴克排長是真心要置我於死地。
這大概就是我違抗命令的處刑吧。
“喂,圖裏。你這家夥為什麽學了盾牌咒語?跟誰學的?”
“是蓋爾醫療參謀長要求我掌握的。”
“啊。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加爾巴克排長露出不悅的神情,再次撿起小石子。
看來我又要被石頭砸了。
“所以?那種垃圾般的咒語有什麽意義?”
“那個,是為了,作為防禦手段.......”
“我問的是消耗魔力施展這種脆弱咒語的意義。很好,那就———”
加爾巴克排長露出宛如麵對敵人般的猙獰眼神,對我說道:
“【盾】咒語的使用許可已下達。讓我試試你所謂的防禦吧!”
“唔!”
就在那話音落下的同時,加爾巴克排長猛地將石塊朝我砸了過來。
“【盾】!!.......嗚啊!”
“喂喂!你怎麽回事。不是說好要防禦的嗎?”
————自己的盾之咒文,尚不完善。無法像蓋爾醫療參謀長那樣,確保足夠的硬度與厚度。
加爾巴克排長擲出的小石子貫穿了自己的護盾,徑直擊中骨折的腿部。
“怎麽著,你倒是防給老子看看啊。用你那得意的防禦術式!”
“【盾】!......好痛!”
“你這不是全挨上了嗎廢物!哪個蠢貨會浪費魔力在這種垃圾術式上!!”
無論施展多少次護盾,加爾巴克排長投擲的石塊都未能防住分毫。
“你該認清自己有多無能了吧,雜魚!”
終於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癱倒在地上。
疼痛與絕望交織,連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
啊,我漸漸明白格雷前輩說過的話了。
這樣確實———還不如死了痛快。
被薩爾薩·莎莎庇護才得以苟活也好,如今遭受長官的暴力也罷,都讓我痛苦得難以忍受。
“是......是的。我、是個廢物。”
“你這廢物還敢躺著!趕緊給我爬起來,立刻舉起【盾牌】!!”
從被強征入伍的那一刻起,我的不幸就已注定。
如果現在能被殺掉的話,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