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股“生機”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傳來，模糊不清，那些燈光也顯得朦朧而不真實，仿佛海市蜃樓。
    因為隻有聲音，卻沒有“人”。
    就連之前那種由死人複活變成的“居民”都沒有。
    顧離皺緊眉頭，這種強烈的、與現實剝離的既視感，讓他心生警惕。“別被表象迷惑，趕緊找找附3號在哪裏。”
    根據門牌指示，他們很快找到了霞光街27號附3號的單元口。樓洞門口堆著一些雜物，牆壁上密密麻麻貼滿了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這種牛皮癬一樣的廣告貼曾經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入侵了絕大多數的單元樓，簡直堪稱城市的不治之症。
    “好了，到地方了。”胖子仰起頭，看著頭頂密密麻麻的窗洞，“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需要確定，究竟哪一戶才是‘周文斌的家”。
    “隻能進去搜索了。”顧離打量了一下這種老式單元，不同於現代一棟樓就能輕鬆塞下幾百戶的商品房，這種家屬院類型的老式居民樓，一個樓梯間不過左右兩間，六七層的高度，整一個單元不過十幾戶人家，挨家挨戶尋找也不算離譜。
    隻是在走進樓道的一瞬間，剛才在外麵聽到的所有聲音——新聞播報的聲音、咳嗽、嬉笑——全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靜重新籠罩下來，隻有他們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格外清晰。樓道昏暗，被砸破的樓道燈早就壞了，空氣中飄浮淡淡的黴味。
    樓道裏極暗，顧離摸了摸褲兜，發現手機並沒有被帶進夢中，三個人隻能硬著頭皮，慢慢地往裏推進。
    一層……二層……
    這兩層樓的房門都是打開的，裏麵是普通的舊居，並沒有住人。
    正在從二層往三層行走的時候，突然之間，沙沙……沙沙……
    人高馬大的胖子走在最前前麵，也是最先停住腳步的。不用他出聲，其他兩人也都聽見了這詭異的聲響。
    就像是有人同時從樓上往下走。
    有人？
    胖子轉過頭，用嘴型發問。
    會不會是之前那個“看不見的持刀凶手”？
    顧離細細的傾聽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太像。
    那就是“霧街”的“居民”？
    可是也很奇怪，目前為止，他們遇到的“居民”主要出現在外麵的主街上，進入巷道之後，就又變成了之前那樣彌漫著霧氣的寂靜街道，除了……
    除了那個突然想起的腳步聲，那個“看不見的持刀凶手”。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包括“持刀凶手”在內的霧街裏的怪誕存在，都來自周文斌的手稿，而“持刀凶手”隻憑聽力行動，隻要停下腳步，保持不動，就可以避開攻擊。
    雖然不太確定，但三個人還是都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然後顧離仰起頭，從樓梯之間的縫隙往上望去。
    嗯？
    透過樓梯間的縫隙，他卻看到了，在位於六七層的位置，聲控燈卻是亮了起來。
    這棟單元樓裏麵的樓道燈，並不是全都損壞了。
    伴隨著沙沙的腳步，樓道燈一層一層，逐層亮起，七樓，六樓，五樓……
    “是活人。”
    顧離馬上說道。
    隻有活人才能夠觸發感應燈。
    “可能是陷入霧街的幸存者。”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出藏身的樓梯間，快步向上走去。
    這些早先陷入霧街的幸存者，隻要將霧街的規則告知他們，就有很大存活的存活概率。
    不過，顧離剛剛一動，樓上的腳步聲卻頓時。
    似乎對方也同時發現了他們的動向，變得十分警惕，然後，其中一個腳步停了下來，另外一個卻變得更加急促，向下奔來。
    “哢噠。”
    旁邊樓梯拐角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誰？！”對麵傳來一聲低喝，昏暗的樓道內，一道高大的身形閃了出來。
    雙方差點在昏暗中撞到一起。
    等顧離看清楚這個人的長相，不禁愣了一下。
    “老馬？！”
    “顧離？！”
    “別緊張！是我們！”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胖子也是一愣，借著從樓道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天光，他們看清了來人的臉——果然是馬平川。
    “你也被卷進來了？”胖子微怔，突然想起來什麽，“元教授呢？“
    “也進來，在上麵。”馬平川指了指樓上。
    一行人咚咚咚地上了六樓，果然看見坐在樓道上的元天罡。
    五十多歲的老頭，倒不顯得慌亂，看見幾個人跟著馬平川上來，甚至還朝大家擺了擺手。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胖子忍不住發問。
    他們可是經曆了大街上的驚魂一刻。
    “找到這裏？不是，我們一睜眼就在六樓了。“
    顧離……
    陸禹……
    胖子……
    我就說隻要跟著胖子運氣準就不好。
    如果是跟著這姓馬的一起“穿越”，落地就到霞光街27號了，比高鐵還直達。
    元天罡站起身來，推了推眼鏡“看來這個夢魘空間，在主動將我們這些‘知情者’或‘幹擾者’聚集到一起。”
    “而且，這個夢魘空間裏出現怪誕，其實很有可能是周文斌將現實中的境遇投射進來。”
    “嗯？”顧離倒有些意外，“什麽意思。”
    “小圓，原來她的名字叫方圓，實際上也是霞光街的居民，甚至有可能是周文斌的鄰居。“
    “你們在說什麽？”胖子露出迷惑的神情。
    “沒有看到這條信息嗎？難道你們進入夢境的時間不是和我們一樣……除非是比我們更早。”馬平川撓了撓頭，“算了，我直接說吧。”
    隨即，他將對策局發來的關於周文斌和女童方圓事件的詳細信息，快速複述了一遍。
    “……所以，那個‘小圓’，原型很可能就是那個叫方圓的女孩。周文斌因為這件事受了很大刺激，工作丟了，讓他的心性發生很大變化，也許是對現實世界徹底失望，讓他從此沉溺於怪誕世界的創作中。”馬平川總結道。
    “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陸禹卻突然插話，“也許是，他因為接觸到了什麽東西，才相信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鬼’存在，並以此作為精神寄托，創造出無數介於鬼和怪物之間的怪誕存在……”
    “否則，很難解釋他為什麽會突然轉向，創造出這樣一個陰暗奇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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