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周文斌的偏執，霧街的詭異，尤其是“小圓”這個存在的根源，似乎都找到了情感和邏輯的支點。這不僅是一個瘋子的妄想，更是一個浸透著現實悲劇與個人憤懣的扭曲投影。
    不管怎樣說，原本隻是一個人臆想的世界，終歸的冥霧力量的影響下，變成了一片噬人恐怖空間。
    “周文斌的家，就在702室。”
    元天罡站起身，說道道。
    “不管是臆想也好，是受到現實之中可能存在的鬼的影響也好，你們想要的答案，可能就在裏麵。”
    五人匯聚，一起走向702室。
    與其他住戶門口常見的鏽蝕鐵門不同，702室隻有一道刷著綠漆的木質房門，漆皮斑駁剝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頭紋理。
    隔著門板，裏麵隱約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響，胖子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了過去，“電視？”
    “裏麵有人？”馬平川壓低聲音。
    胖子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從口袋裏倒騰了一陣，摸出一根細鐵絲，熟練地撬開了老式門鎖。
    他這種溜門撬鎖的本事顧離並不是第一次看見，倒也見怪不怪了。
    “哢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輕輕推開房門，門內，是一套凝固在時光裏的居所。狹小的客廳，水泥地坪，淡綠色的桌布，褪色的暗紅色人造革沙發，矮小木茶幾，以及一個深棕色組合櫃，上麵擺放著一台屏幕不大的方頭方腦黑白電視機。客廳的外麵陽台狹小，掛著破舊布簾，走道從客廳側麵延伸出去，裏麵左右各有一扇緊閉的臥室門。
    看起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兩室一廳的格局。
    “周文斌？”胖子試探著喊了一聲，無人應答。
    顧離快速掃視，客廳裏雖然擺放著家具，卻都落滿了灰塵，全無生活氣息。
    幾個人分散開來，在客廳裏觀察了一番，並無發現，隨後又推開其中一間臥室房門，裏麵隻有一個光禿禿的木板床和空衣櫃，積滿灰塵。
    “沒人？”元天罡教授蹙眉，“我們判斷錯了？”
    就在這時，那咿咿呀呀的聲響似乎更清晰了些，源頭正是另外一間臥室，在寂靜中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顧離走到小臥室門前，緩緩推門。
    門後依然是一個簡陋的房間，靠窗舊書桌堆著稿紙書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櫃上另一台更小尺寸的黑白電視機！
    昏暗的房間沒有開燈，隻有亮起的電視屏幕閃爍著瑩瑩的光亮，一男一女兩名主持人身著上世紀八十年代風格的西裝，正襟危坐麵對鏡頭正在播報新聞。
    之前他們在小區外麵聽到的像是新聞聯播的聲音就是來自這裏？
    還有……
    整個房間裏都沒有看到人，那麽，又是誰打開了電視呢？
    “……本台最新消息，”男主持人聲音平板，“今日下午，我市紅星紡織廠家屬院附近，一名八歲女童被發現在一廢棄工廠內不幸身亡。據初步調查，女童有哮喘病史，初步判斷為在追逐嬉戲過程中，誘發疾病，導致急性窒息……”
    女主持人接話，同樣缺乏感情“根據對現場情況調查，警方已排除他殺可能。提醒廣大市民，注意看護好家中孩童，避免類似悲劇再次發生……”
    “這是……”
    馬平川怔怔地看著電視。
    電視裏麵播報的這條新聞，不就是與周文斌相關的那起事件嗎！
    雖然新聞裏沒有提到，但實際上，周文斌正是這起事件的目擊者，而且對於警方的判斷抱有強烈的懷疑，而這起事件實際上也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所以，在霧街內對應著他的“家”的地點，才會出現這樣一台電視機，將現實裏所發生的事件投影進來了嗎。
    說到底，這裏某種意義上也是屬於周文斌創造的精神世界。
    沙沙沙……沙沙沙……
    這條新聞播放完畢，男女主持人並沒有切入下一條新聞，哢嚓一聲，整個電視機的畫麵被一片雪花和噪音覆蓋。
    跳躍的雪花和沙沙的噪音持續了幾秒，畫麵抖動了幾下，畫麵便突兀地跳回演播室，兩位主持人再次出現在畫麵上。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下午，我市紅星紡織廠家屬院附近，一名八歲女童……“ 畫麵上，男主持用毫無起伏的聲音，一模一樣的語調，一字不差地重複起這條關於女童死亡的新聞！
    “又開始了？”馬平川皺眉，蹲下身湊近電視屏幕，“這新聞，怎麽來回播？”
    “都離它遠點！”胖子低喝，攔住馬平川。
    幾人迅速退開幾米，但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那台方頭方腦的電視，仍然在我行我素地播報著唯一一條新聞，念完新聞稿之後，畫麵隨即轉為雪花閃爍，大約數十秒後，畫麵抖動，切換回演播室。
    繼續循環。
    雖然是平常的畫麵，但是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覺。
    顧離一邊想著，一邊走到旁邊，他知道電視屏幕隻是一個平麵的顯像工具，這個動作隻是下意識地，想要從側麵觀察。
    但是他才剛剛走了兩步，忽然之間，聽到陸禹的聲音突然響起。
    “等等。”
    “別動。”
    嗯？
    顧離聞言頓住，就在這一刻……
    那個女主持人……
    就在顧離移動的一瞬間，陸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女主持人的身上，赫然發現，那正襟危坐，正在一板一眼念著新聞稿的女主持人，眼珠竟然微不可察地轉動了一下。
    看向了……朝旁邊走去的顧離！
    “她的眼睛在動！她在看你！”
    “什麽？”
    被陸禹一提醒，幾道目光瞬間落到電視屏幕上，就在這一瞬間，幾個人都發現了，女主持人的目光迅速收回，重新落到了新聞稿件上，繼續麵無表情的念起稿子來。
    但是已經夠了，她這一瞬間的動作，已經讓眾人發現了端倪。
    這個電視裏的主持人，在偷看他們！
    難道這個電視裏麵的畫麵，並不是電視信號？
    就在這時，元天罡突然咦了一聲，扶著眼鏡，慢慢地走過來，仔細端詳起屏幕中的女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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