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難得有個陽光明媚的天氣，光線透過窗簾縫隙照到病床上，讓床上的人微微皺了皺眉。
    趙俊毅在附近的酒店訂了一周的營養餐，定時會有人送過來。
    沈餘把剛拿到的早餐放到餐桌上，走到床邊就看到顧堯睫毛微動，明顯已經醒了。
    逗人的心思升起，他抱著雙臂就這麽看著裝睡的人，也不出聲，就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一些。
    果然，一分鍾沒到，顧堯睜開了眼睛，自下而上看著沈餘。
    米色針織衫配休閑運動褲，身材挺拔，他抱臂的姿勢隱約可以看到衣服下的肌肉輪廓，沒有打理的黑色短發自然垂著，淩厲的五官和以前沒什麽區別。
    這是現在的沈餘，成熟版的沈餘，這讓顧堯瞬間激動了起來，揚著聲音喊了一聲，“沈餘。”
    沈餘也繃不住了，臉上掛上溫柔的笑，放下手臂坐到床邊，抬手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睛可以看到了嗎？”
    “嗯，”顧堯又強調了一遍，“可以看到你。”
    沈餘按了床頭的呼叫鈴，“現在讓醫生過來檢查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們再吃早飯。”
    “我還沒刷牙洗臉呢，不能見人的，不禮貌。”顧堯眉間擰出一個小褶皺。
    “偶像包袱還挺重，”沈餘被他逗笑了，“先用毛巾擦一下吧，檢查完再去刷牙洗臉，堯堯長得好看，怎麽樣都是好看的。”
    “是嗎？我感覺很久沒照過鏡子了。”顧堯說。
    “那就現在照，”沈餘起身走進洗手間，拿了一條熱毛巾和一個小鏡子出來，把床升起來讓他坐著，“來，先擦一下臉，然後再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顧堯微仰著腦袋，方便他動作，擦完臉又用漱口水簡單漱了口。
    沈餘這才把小鏡子遞給他，“照吧，仔細認真地照，證明我說的沒錯。”
    顧堯接過來對著自己的臉，皮膚白皙，五官英俊，並沒有病人的頹廢與邋遢，整體形象還可以，這才鬆了一口氣，“勉強還行。”
    “自謙了，顧老師，您如果都勉強了，那還讓內娛的其他人怎麽活？”沈餘抬手給他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顧堯笑得眼睛彎如新月，“在我心中，你最好看，天下第一帥。”
    “今日份的彩虹屁收下了，”沈餘把鏡子從他手中拿過來，“吃完飯，再把手腕上的紗布換了。”
    “傷口恐怖嗎？會不會留疤？”這幾天，顧堯眼睛看不見，對手腕的傷情並不很了解。
    “不恐怖，現在技術這麽發達，肯定不會留疤。”沈餘安慰道。
    “那就好，我才不要變醜呢。”顧堯鬆了一口氣。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沈餘在他指尖親了親。
    “嘿嘿，我也是。”顧堯笑得像個小傻子。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做了一番檢查，確定之前攝入的過量藥物已經排得差不多了，神經係統在慢慢恢複，後續注意不要用眼過度，保證充足的睡眠，少接觸電子屏幕。
    吃完早飯，顧堯第一次見到自己手腕上的傷，那是被利器劃出的傷口，傷口非常不平整，與其說是劃的，倒不如說是磨的。
    他完全想不起來是怎麽受傷的，看著那凹凸不平的肌肉組織，腦袋隱隱作痛，不知道是被手腕上的痛帶起來的，還是想盡快回想起來丟失的記憶。
    站在旁邊的沈餘看著他緊皺的眉頭，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很快就好了，不怕。”
    顧堯的睫毛在他手心抖了抖，像兩把小扇子帶來些許癢意。
    換紗布的時間很短，等醫護人員出去之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顧堯晃了晃腦袋，把沈餘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拿掉，小聲說：“其實，我沒怕。”
    “真厲害，”沈餘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給他按摩著，“疼不疼？”
    “一點點疼，”顧堯低頭看著重新包好的潔白紗布，“剛才我想對著傷口回憶一下受傷的情況，失敗了。”
    說完，他露出一個略顯沮喪的表情，早上因為眼睛能看到而生出的開心與喜悅不見了。
    “那我們就不想了，你開心就行，我會一直在的，”沈餘低頭在他指尖親了親，“醫生說現在可以適當增加主食和硬質食物了，中午就吃海鮮粥，怎麽樣？”
    顧堯眨巴了幾下眼睛想了想，他對這些向來沒太多欲望，不過現在他倒是挺想吃點甜食，“想吃甜品。”
    “想吃什麽甜品？”難得他提出要求，這讓沈餘很高興。
    顧堯想了半天沒想出具體的種類，“抹茶的，甜一點，又不能太甜，也不要太膩的。”
    這話說了基本上相當於沒說，沈餘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決定，“那就低糖抹茶曲奇吧，不過不能吃多，再配一杯可可牛奶。”
    顧堯點了點頭，片刻之後，被食物轉移的注意力再次回來，重新看著手腕上的紗布，又抬頭看著沈餘，低聲道：“沈餘。”
    “嗯，在呢。”沈餘看著他的眼睛，溫柔地應著。
    倆人挨得很近，顧堯與他對視著，咬了一下嘴唇，眼中有些茫然，“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好不了了，怎麽辦？以後會不會變成精神病？昨天王醫生是心理醫生吧，雖然你沒告訴我，但我猜出來了。”
    沈餘這才知道他自己在內心琢磨這麽多，抬起雙臂把人擁在懷裏，揉了揉他的後腦勺，“不用想這些，你現在就是最棒的，是我最愛的堯堯，等養好了傷，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再把伏天接回來，我和它一起陪著你，永遠都不會分開。”
    “我就是擔心我忘記了我們之間重要的事情，對你不公平。”顧堯纏著紗布的手腕虛虛地摟著他的腰，偏著腦袋側臉枕在他肩膀上，聲音有些模糊。
    “那我就連同你的那一份一起記住，以後細細講給你聽，說到底還是我賺了呢。”沈餘在他後背輕輕摩挲著。
    顧堯笑了笑，“那你會好累啊。”
    “一點都不累，我是誰啊？我可是你的沈餘，是你男朋友，是家人，”沈餘說，“和你成為家人，我很榮幸，也很幸運，謝謝你當年選中了我。”
    這話讓顧堯真正地笑了起來，“不用謝，我的眼光一直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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