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的作戰靴碾碎地麵凝結的冰晶。
    他捂住滲血的右肋，指縫間溢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紅光。
    身後傳來柏瑤壓抑的抽氣聲，少女脖頸後的晶簇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忽明忽暗，電光將那些布滿苔蘚的培養艙照得纖毫畢現。
    "七個......十七個......"靈風顫抖的手指數過牆麵，老藥師助手腰間的藥囊被冷汗浸透，"全都是你的克隆體。"
    蒼炎的重劍仍在半空燃燒黑焰，躍動的火苗映出艙體表麵剝落的電子標簽。
    顧淵的視線擦過某塊殘破的顯示屏，模糊的"方舟紀元1193年"字樣讓他太陽穴突突跳動。
    那些浸泡在淡藍色液體中的少年麵容安詳，後頸處殘留著暗紅色針孔，就像他掌紋裏嵌著的水晶碎屑。
    血翼掃開彌漫的黑霧，顧淵踉蹌著走向空間中央。
    足底突然傳來粘稠觸感——某種膠質狀的血漿正沿著地板紋路匯聚，在巨型血色水晶底座下形成漩渦。
    水晶表麵布滿血管狀凸起，內部隱約可見人形輪廓，每當月光透過穹頂裂縫照在其上，整塊晶體就會發出類似心髒收縮的搏動聲。
    "別碰！"靈犀的警告遲了半拍。
    顧淵染血的手掌已經按上水晶，暗紅紋路瞬間爬滿他整條手臂。
    視網膜炸開無數記憶殘片：青銅骰子耳墜碰撞的脆響，手術刀切開少年脊椎時噴濺的鮮血，培養艙外電子鍾瘋狂跳動的年份......
    柏瑤的驚呼聲仿佛隔著水幕傳來。
    少女撲上來拽他後退時，頸後晶簇爆發的電弧在水晶表麵燒出焦痕。
    顧淵跌坐在血泊裏，發現那些粘稠液體正在修複自己肋骨的裂傷。
    靈犀的瞳孔泛起數據流的藍光，人造皮膚下傳來精密儀器運轉的嗡鳴。
    "能量矩陣編號x1194，舊紀元最高防禦規格。"靈犀的聲線出現罕見的波動，她指尖點在水晶表麵激起的漣漪裏浮現出全息投影，"三百年前他們不是在封印災厄......"蛛網般的能量脈絡在投影中展開，最終匯聚成銜尾蛇圖騰，"是在豢養它。"
    淩霜的冰劍突然發出蜂鳴。
    她鎖骨處的烙印與水晶產生共振，冰晶沿著劍身瘋狂增殖。
    蒼炎的重劍轟然墜地，黑焰在地麵燒出焦黑的銜尾蛇圖案。
    老藥師助手靈風突然指著水晶底座尖叫起來——那些血管狀凸起根本不是裝飾，而是真實的人類靜脈，此刻正隨著水晶搏動不斷鼓脹。
    "共生係統。"靈犀的機械義眼縮成針尖大小，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與淩霜相似的烙印，"這些克隆體都是活體電池，當最後一個實驗體死亡......"培養艙裏的液體突然沸騰，某個艙體內的少年猛然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
    顧淵擦掉嘴角的血沫站起來，血翼在地麵投下猙獰陰影。
    他掌心的水晶碎屑開始發燙，與底座血管產生共鳴的頻率讓所有人牙齒打顫。
    當柏瑤試圖用電流隔絕水晶能量時，她頸後的晶簇突然生長出羽毛狀分叉。
    "封印失效倒計時四十六小時。"靈犀的投影數字突然變成猩紅色，她轉頭望向淩霜正在褪色的冰霜烙印，"當兩個銜尾蛇印記完全消失......"
    狼人殘骸的嘶吼突然從石門缺口傳來，熒光藍的胚胎已長出森白獠牙。
    蒼炎掄起燃燒的重劍堵住洞口，黑焰灼燒新生狼人表皮發出的焦臭混著血腥味湧進來。
    淩霜的冰劍紮進水晶底座，霜霧卻在接觸表麵的瞬間凝結成血珠。
    顧淵突然按住劇烈抽痛的太陽穴。
    那些記憶殘片正在重組——戴著青銅骰子的女人將試管插入少年後頸時，培養艙外電子鍾顯示的"霜月"突然開始倒流。
    水晶內部的人形輪廓在此刻清晰了萬分之一秒，他看到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睜著三隻血瞳。
    靈犀的機械臂突然迸出電火花，她的聲音像是受到強烈幹擾："能量過載......核心......"話音未落，所有培養艙的電子屏同時跳轉為倒計時界麵，淡藍色液體開始褪色成渾濁的灰。
    淩霜鎖骨處的銜尾蛇烙印突然滲出鮮血，她背後的冰翼不受控製地展開，穹頂月光在此刻詭異地扭曲成螺旋狀。
    柏瑤的晶簇刺破肩胛骨生長出半透明羽翼，電弧在水晶表麵織成光網。
    蒼炎的重劍黑焰暴漲三丈，卻照不亮突然陷入黑暗的穹頂。
    顧淵的血翼自主張開護住眾人，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類似水晶搏動的脆響，視網膜上最後閃過的畫麵是某個實驗日誌的殘頁——【融合度99.7】的紅色印章下，印著淩霜與靈犀的基因序列編號。
    水晶底座突然迸發刺目血光，血管狀脈絡如同蘇醒的蟒蛇劇烈抽搐。
    顧淵後頸的舊傷裂開細縫，暗紅結晶順著脊椎蔓延，在皮膚表麵形成鱗甲狀紋路。
    他盯著投影中跳躍的猩紅倒計時——445923——數字每縮減一秒，水晶內部的人形輪廓就膨脹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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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量反噬開始。"靈犀的機械臂彈出六棱柱接口插入培養艙控製台，淡藍液體順著管線倒流進她的脊椎，"每個克隆體死亡會加速封印崩潰......"她的人工聲帶突然發出金屬刮擦般的雜音，"你們還剩三分鍾阻斷能量回流。"
    淩霜的冰翼轟然碎裂，冰渣在觸及水晶表麵的瞬間汽化成血霧。
    她踉蹌著按住鎖骨處滲血的銜尾蛇烙印，霜花從指尖開始向全身蔓延："共生鎖鏈......在吸收我們的異能......"
    蒼炎的重劍突然脫手砸進地麵。
    黑焰不受控地順著劍柄爬上他右臂，作戰服焦化後露出皮膚下蠕動的火焰紋身："他娘的！
    這鬼東西在抽幹老子的火種！"壯漢嘶吼著用左手按住失控的右臂，高溫灼燒皮肉的焦糊味混著冰霜氣息在密閉空間炸開。
    柏瑤的晶簇羽翼突然收攏，電弧在翅尖凝聚成實體化的光矛。
    少女咬牙將能量束刺入水晶底座，淡藍電光與暗紅血霧碰撞出滋滋作響的紫煙："顧淵！
    左側第三根能量導管！"
    顧淵的作戰靴踏碎滿地冰碴，血翼掀起的氣流卷起散落的電子標簽。
    視網膜殘留著手術刀冷光的記憶殘片與當下重疊，他看清水晶底座交錯排列的十三根透明導管——其中七根已經灌滿猩紅液體。
    "阻斷器在頂端的銜尾蛇凹槽！"靈風抖著手拋來青銅色藥劑瓶，老藥師助手背靠沸騰的培養艙大喊："用血晶共振！"
    顧淵淩空接住藥瓶時，肋下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血翼末梢的水晶鱗片簌簌剝落，在觸及導管表麵的防護罩時爆出火星。
    他擰開藥劑瓶仰頭灌下苦澀液體，喉管瞬間凍結的寒意壓製住體內沸騰的血脈。
    "你會被反噬成能量載體！"淩霜的警告裹挾著冰晶砸來。
    她鎖骨處的烙印已褪色成淺灰，冰係異能化作霜霧被水晶持續抽離，"沒有宿主承受得住......"
    顧淵的指尖撫過水晶表麵凸起的血管，掌紋間嵌著的碎屑發出共鳴的震顫。
    視網膜閃過靈犀投影中的基因圖譜——淩霜的冰核序列與自己的血域編碼重疊率高達79——這個數據讓他突然擰斷第三根導管的防護罩。
    猩紅液體噴湧而出的刹那，柏瑤的光矛精準刺入導管缺口。
    電弧順著液體逆流而上，在觸及水晶核心的瞬間引發劇烈爆炸。
    顧淵被氣浪掀飛撞上培養艙，後腦勺磕碎的鋼化玻璃在他耳畔炸開冰雨般的碎響。
    "倒計時重置！"靈犀的機械眼突然溢出藍光，她背後的培養艙液體全部轉為渾濁的墨綠色，"錯誤......核心能源......"
    水晶內部的人形輪廓突然睜開三隻血瞳。
    顧淵撐起身子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雙翼六臂的怪物形態。
    他抹掉嘴角滲出的黑血，盯著掌心生長出的暗紅晶簇——這是血域之力失控的前兆。
    蒼炎咆哮著用重劍劈開第四根導管，黑焰與血霧交融成詭異的紫火。
    壯漢右臂的火焰紋身已經蔓延到脖頸："小子！
    要玩命就趁現在！"
    柏瑤的晶簇羽翼突然收攏包裹全身，少女化作電光纏繞的光球撞向水晶底座。
    電弧燒灼血管脈絡的焦臭中，她嘶啞的喊聲刺破能量轟鳴："顧淵！"
    記憶殘片在此刻拚合成清晰的畫麵——戴著青銅骰子耳墜的女人將針管紮進少年後頸，培養艙外的監控屏顯示著【融合度99.7】。
    顧淵突然讀懂了這個數字的含義，他血翼末梢的鱗片全部倒豎，朝著水晶核心俯衝時聽見自己脊椎碎裂的脆響。
    暗紅晶刺貫穿手掌的劇痛中，他抓住柏瑤製造的能量缺口。
    血域之力順著晶簇瘋狂注入導管，沸騰的猩紅液體開始逆流回水晶內部。
    靈風拋來的第二支藥劑在淩霜的冰刃操控下炸成霧狀，寒霧包裹住顧淵全身，暫時凍結了正在晶化的內髒。
    "還剩三十秒！"靈犀的機械臂冒出黑煙，她的仿真皮膚大麵積碳化，"能量回流超載......"
    水晶突然爆發高頻震蕩波，所有人被無形力量壓跪在地。
    顧淵的瞳孔分裂成複眼結構，視野中浮現密密麻麻的能量流動軌跡。
    他看到黑影正在水晶核心凝聚，三隻血瞳的輪廓與自己的倒影完全重疊。
    "就是現在！"淩霜突然擲出冰劍。
    霜刃刺入顧淵右肩的瞬間，冰係異能強行遏製住他體內暴走的血域之力，為能量回流創造出0.3秒的平衡間隙。
    顧淵嘶吼著將最後的力量轟入水晶，暗紅紋路爬滿整塊晶體表麵。
    倒計時停滯在000001的刹那，沸騰的培養艙液體全部陷入死寂，血管狀脈絡停止搏動，黑影的三隻血瞳在閉合前閃過詭異笑意。
    柏瑤的晶簇羽翼無力垂落，少女癱坐在血泊中顫抖著伸出手。
    蒼炎的重劍插在滿地冰渣裏，黑焰隻剩零星火苗。
    靈風抓著的空藥瓶滾到牆角，與滿地電子元件碰撞出清脆回響。
    顧淵跪倒在水晶底座前，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晶化成暗紅寶石狀。
    他試圖轉頭查看隊友情況，脖頸卻發出晶體碎裂的哢哢聲。
    視網膜殘留的影像裏，靈芯的機械眼徹底熄滅，淩霜的冰係烙印變成焦黑疤痕。
    死寂中突然響起冰層破裂聲。
    黑影從水晶核心竄出的速度快到撕裂空氣，顧淵的晶化肢體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他看見柏瑤驚恐放大的瞳孔裏，映出那道裹挾著血霧與冰碴的致命軌跡。
    就在黑影即將洞穿顧淵咽喉的刹那，某種帶著鐵鏽味的能量波動突然截斷了他的呼吸節奏。
    眼角餘光瞥見左側培養艙的破碎玻璃上，晃過半片殘破的黑色衣角——那絕不是他們當中任何人的裝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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