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馬車撞碎雲層的刹那，江小川的後頸驟然泛起細密的刺痛。
    那些被白璃稱作"隱世瘴氣"的灰霧正順著車窗縫隙滲入，在真皮座椅上凝結成泛著金屬光澤的冰晶。
    "西南三百裏。"靈虛長老枯槁的手指劃過羅盤，銅製指針突然劇烈震顫著指向車頂，"看來有人不歡迎訪客。"
    白璃的道袍下擺突然無風自動，她將鋼筆抵在唇邊嗬了口氣。
    江小川看見那支狐尾劍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青芒，劍柄處新添的裂痕裏滲出絲絲暗紅——昨夜強行鎮壓暴走的犬妖時，這柄法器分明還完好無損。
    車輪碾過某種粘稠物質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江小川扒著車窗向下望。
    綿延千裏的原始森林正在晨霧中褪去偽裝，墨綠色樹冠化作嶙峋白骨，樹幹上睜開的血色瞳孔正隨著馬車軌跡緩緩轉動。
    "別看。"白璃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少女腕間檀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瘴氣會順著視線汙染靈識。"
    係統麵板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江小川聽見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響：【檢測到千年槐樹妖殘留妖力，建議開啟[犬族忠誠]技能...警告！
    共生體汙染值已達22...】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靈虛長老的紫檀木杖重重頓地。
    江小川被慣性甩向角落時，後腰撞上了某個堅硬物件——那柄從混沌攤婆婆那裏順走的青銅傘正發出蜂鳴般的震動。
    "到了。"長老的聲音像是蒙著層毛玻璃。
    濃霧散去的瞬間，江小川險些被金光晃瞎。
    九座青銅鼎呈北鬥狀嵌在山崖間，鼎身饕餮紋正在晨光中流動著液態黃金般的光澤。
    但更令人心驚的是山門前匍匐的巨獸——那東西像是將十幾種猛獸粗暴拚接而成，虎爪扣著鷹隼利喙，脊背上豎起的骨刺間纏繞著青藤。
    "《山海經》記載的駁獸？"白璃的鋼筆在掌心轉出殘影，"不對，它第三隻眼是倒生的..."
    巨獸突然昂首發出一串類似編鍾破碎的嘶鳴，聲波掀起的颶風將最近那尊青銅鼎刮出深深凹痕。
    江小川摸到口袋裏的貓薄荷球——這是臨行前橘貓妖塞給他的"護身符"——此刻正發燙得像塊烙鐵。
    "讓我試試溝通。"江小川往前邁步時，發現自己的影子還粘連著兩道重影，"係統說過我能..."
    "找死嗎？"白璃拽住他後衣領的力道幾乎勒斷鎖骨，"沒看見它鱗片在反噬靈力？"
    話音未落，駁獸的蠍尾突然掃過他們頭頂。
    江小川被白璃撲倒在地的瞬間，看見少女發間冒出半截毛茸茸的狐耳，道袍後擺隱約炸開三團雪白尾尖。
    靈虛長老的木杖在地麵畫出的符咒泛起青光："坎位水氣最盛，引它去斷崖！"
    駁獸的第二波攻擊來得更詭異。
    那些骨刺間的青藤突然暴漲，每根藤蔓末端都綻開人臉狀的花苞。
    江小川翻滾著躲開藤蔓穿刺時，聽見此起彼伏的啜泣聲——那些花苞正在模仿白璃的聲音喚他名字。
    "捂住耳朵！"真正的白璃揮劍斬斷襲向長老的藤蔓，狐尾劍與青藤相撞迸濺出藍色火星，"這些是噬魂藤！"
    江小川摸到青銅傘的瞬間，係統突然發出刺耳鳴叫：【檢測到上古天師靈力殘留，是否消耗50汙染值激活[傘劍]模式？】
    駁獸的第三隻眼就在這時猛然睜開。
    血紅色瞳仁倒映出的畫麵讓江小川血液凝固——那眼中映出的並非他們三人，而是靈虛長老背後浮現的九尾狐虛影，以及自己胸口蔓延的青銅色脈絡。
    "小川！巽位！"
    白璃的喊聲驚醒了恍惚中的江小川。
    駁獸的利爪擦著他耳畔劃過，切斷的幾縷發絲在空中燃起青色火焰。
    他嗅到焦糊味中混著鐵鏽氣，這才發現白璃的道袍袖口已被鮮血浸透。
    青銅傘在掌心發出龍吟般的震顫，江小川望著再次揚起蠍尾的巨獸，突然注意到它每次攻擊前，脖頸處的鱗片都會泛起三疊浪紋。
    "白璃！"他扯下頸間貓薄荷球朝左側擲去，"用離火咒轟擊三點鍾方向的青銅鼎！"
    橘色煙霧炸開的瞬間，駁獸的動作果然出現半秒凝滯。
    江小川迎著颶風前衝時，聽見係統提示音變得格外清晰：【共生體汙染值25，[傘劍]模式強製激活——】
    傘骨彈開的刹那，他看到自己指尖的青銅色正在消退。
    青銅傘骨錚然彈開的瞬間，江小川指尖的青銅脈絡如退潮般縮回心髒。
    他借著傘麵反彈的力道騰空躍起，卻見駁獸蠍尾突然分裂成九道殘影，裹挾著腥風的骨刺在視網膜上拖拽出幽藍軌跡。
    "坎水轉震雷！"靈虛長老的暴喝裹在符咒青光裏炸響。
    三道篆文鎖鏈自地底竄出，堪堪纏住駁獸揚起的前爪。
    江小川的傘尖擦過妖獸下頜，竟發出金鐵相擊的脆響。
    白璃的狐尾劍突然橫亙在他腰際。"不要硬接！"少女的聲音帶著氣音，道袍後襟不知何時已被血色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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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川被劍氣帶著後撤時，瞥見駁獸脖頸處三疊浪紋正泛起詭異的紫芒。
    係統麵板在眼前瘋狂跳動：【共生體汙染值27！
    建議立即啟用[九命護盾]...】
    妖獸的咆哮震得山石簌簌墜落。
    江小川踉蹌著撞在青銅鼎上，喉間湧起鐵鏽味。
    他摸到口袋裏破碎的貓薄荷球，橘貓妖臨別時的叮囑突然在耳畔回響："遇到帶浪紋的活物，就往它第三道紋路裏塞這個..."
    靈虛長老的木杖突然發出龜裂聲。
    老人嘴角溢出血線，那些束縛駁獸的篆文鎖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
    白璃的狐耳完全顯形，三尾虛影在她身後凝成實體，劍鋒吞吐的青焰卻比先前黯淡許多。
    江小川吐掉嘴裏的血沫，指腹摩挲著青銅傘柄的饕餮紋。
    駁獸脖頸的浪紋隨著呼吸明滅，他注意到每當蠍尾揚起攻擊，第三道紋路就會綻開指甲蓋大小的缺口——就像橘貓妖最喜歡的那個毛線球破洞。
    "白璃！"他突然將貓薄荷碎末抹在傘骨尖端，"給我三秒！"
    狐尾劍的清嘯與妖獸嘶鳴同時響起。
    江小川借著白璃斬出的劍氣旋渦突進，傘麵撐開的瞬間，無數青銅符咒從傘骨中噴湧而出。
    駁獸的第三隻眼突然滲出黑血，映出少年胸口蔓延的青銅色血管正與傘柄紋路共鳴。
    靈虛長老的紫檀木杖轟然炸裂，老人枯瘦的掌心亮起血色太極圖："乾坤借法！"
    駁獸的蠍尾穿透陰陽魚圖案時遲滯了半息。
    江小川的傘尖精準刺入第三道浪紋缺口，貓薄荷混合著係統藍光在妖獸體內炸開。
    山崖間突然響起千萬隻貓的嘶吼，九尊青銅鼎同時震顫著浮空，鼎身饕餮紋竟化作實體啃噬駁獸鱗片。
    妖獸的悲鳴震得江小川耳膜出血。
    他看見那些青藤人臉花苞紛紛枯萎，山門石碑上的苔蘚正在瘋狂生長，轉眼間爬滿駁獸的身軀。
    但係統警告音卻在此刻變得尖銳：【汙染值突破臨界點！
    檢測到上古禁製波動——】
    白璃突然從身後抱住他翻滾躲避。
    原本奄奄一息的駁獸渾身骨刺暴長，被青苔覆蓋的身軀掙碎石碑，第三隻眼中射出漆黑光柱。
    江小川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靈虛長老道袍鼓脹如帆，老人背後浮現的九尾狐虛影正伸出利爪，而自己掌心的青銅傘紋路，不知何時已與山崖間的鼎紋連成星圖。
    妖獸的陰影籠罩下來的瞬間，九尊青銅鼎突然齊齊轉向北方。
    江小川懷中的傘柄變得滾燙，他聽見遙遠的雪山頂傳來鎖鏈崩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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