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的後背重重撞在潮濕的岩壁上，懷裏仍死死護著柏瑤。
    地脈之眼的共生黏液在他們手腕間劇烈震顫，如同某種活體神經般將痛覺增幅十倍傳遞。
    他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看到星使的光子羽衣正化作萬千螢火，在坍塌形成的巨大溶洞中織就緩衝網。
    “東南柱……”魔影刺客的殘音還在溶洞四壁回蕩，與血月潮汐的嗡鳴交織成令人眩暈的共鳴。
    靈族長老的藤杖插進岩縫，翡翠警報的光芒將眾人臉上的驚惶照得纖毫畢現。
    那些本該枯萎的血色曼陀羅穿透岩層瘋長，花瓣上的星圖正隨著月相變幻重組。
    “地脈共生體的毒素正在侵蝕心脈。”星使指尖凝聚的光粒滲入柏瑤眉心，卻在接觸共生黏液的瞬間爆出青煙，“除非切斷地脈之眼的連接……”
    碎石堆突然炸開，魔影刺客的骨刃抵住星使咽喉：“你早就知道這座遺跡的真相對不對？十二翼王朝拜的怪物就在我們腳——”
    蒼老的咳嗽聲從溶洞頂端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布滿鍾乳石的穹頂竟浮現出人臉紋路，岩層如同融化的蠟燭般滴落，凝聚成拄著蛇頭杖的佝僂老者。
    他每踏出一步，那些狂舞的曼陀羅便溫順地垂下花蕊，在他腳底鋪成猩紅地毯。
    “暗影獵手的虛空胃囊需要吞噬絕望情緒才能維持。”老者的蛇頭杖敲擊岩麵，杖尖滲出瀝青狀物質在地麵勾勒出星圖，“而你們正在喂養它。”
    顧淵感覺到腕間共生體傳來異樣震顫——老者的星圖竟與碑文碎片的紋路完全契合。
    他按住想要開口的靈族長老，冰碴在掌心凝成薄刃：“代價？”
    “聰明。”老者渾濁的眼球突然裂開蛛網狀金紋，溶洞四壁頓時浮現出眾人戰鬥時的全息投影。
    畫麵定格在暗影獵手消失瞬間，他鬥篷下的陰影裏蜷縮著嬰兒輪廓的怪物。
    柏瑤突然劇烈咳嗽，共生黏液順著她指尖滴落，在地麵腐蝕出焦黑的孔洞。
    星使的光子觸須剛要探查，卻被老者杖尖噴湧的黑霧逼退：“地脈毒素已侵入這位小姐的魂核，唯有獵手胃囊裏的虛空膽汁能解。”
    魔影刺客的骨刃驟然轉向老者：“你身上有暗影界的腐臭味。”他手腕翻轉露出內側暗紋，那是顧淵從未見過的六指血印，“三百年前被放逐的虛空祭司……居然還活著？”
    溶洞突然劇烈搖晃，老者蛇頭杖頂端的寶石迸發強光。
    顧淵看到柏瑤腕間的碑文碎片正在吞噬黑霧，那些星圖紋路逐漸拚合成半張人臉——竟與自己在血域暴走時見過的血色幻影一模一樣。
    靈族長老的藤杖突然開花，翡翠花粉在空氣中拚出古精靈語警告。
    “信任就像淬毒匕首。”老者踏碎地麵的星圖，那些瀝青狀物質突然活過來纏住眾人腳踝，“但你們還剩三分鍾決定——是讓獵手吞噬整個地脈，還是讓我取走你們身上最珍貴的記憶？”
    顧淵的霜血戰甲發出悲鳴，他感覺到共生體正在讀取自己的恐懼。
    星使的光子羽衣突然熄滅，溶洞陷入絕對的黑暗，唯有柏瑤腕間的碑文碎片發出心跳般的脈動。
    當魔影刺客的骨刃破空聲響起時，顧淵終於看清老者瞳孔裏轉動的符印——那是由十二個血色名字組成的輪盤，每個名字都對應著穹頂浮雕上的翼王。
    “等等！”靈族長老的藤杖突然插入兩者之間，翡翠汁液在虛空凝結成契約卷軸，“你要的恐怕不止是記憶……”他的尾音被突如其來的血月潮嘯吞沒，溶洞頂端的岩層如蛋殼般剝落，露出外麵正在畸變的紫紅色月亮。
    老者低笑著展開皺紋，每道褶皺裏都滲出粘稠的星輝。
    當他的蛇頭杖第三次敲擊地麵時，所有血色曼陀羅突然集體爆裂，飛濺的花汁在半空凝成……溶洞頂端的紫月將所有人的影子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
    老者枯樹皮般的手指撫過蛇頭杖，杖身鱗片突然逆向翻動，露出內裏鑲嵌的十二枚血色眼球。
    那些瞳孔同時轉向暗影獵手消失的方位，在岩壁上投射出令人戰栗的畫麵。
    "三年前，暗影界第七獵場。"老者沙啞的聲音讓投影中的霧氣翻湧起來，"這位獵手先生為了晉升統領，親手將四百名哭嚎的流民推入虛空胃囊。"
    全息影像裏浮現出鬥篷人摘下麵具的瞬間，顧淵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張布滿蠕蟲狀疤痕的臉，竟與三天前給他們提供補給品的黑市商人分毫不差。
    柏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共生黏液傳遞來的震顫顯示出她正在強行讀取地脈記憶。
    "別信...他的星圖..."柏瑤咳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自發排列成殘缺的星軌，"這些影像...缺少關鍵幀..."
    話音未落，溶洞西北角的鍾乳石轟然炸裂。
    暗影獵手化作七道虛實相間的殘影撲向老者，鬥篷下伸出的觸須帶著腐蝕空間的腥臭。
    顧淵的霜血戰甲應激迸發冰棱，卻在看清獵手真容的刹那遲疑了半秒——那人的左眼分明閃爍著靈族特有的翡翠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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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域·千棘牢！"
    猩紅冰晶從顧淵掌心暴長，在老者身前交織成荊棘囚籠。
    暗影獵手的觸須撞上冰刺瞬間，整座溶洞突然響起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顧淵感覺後頸傳來灼燒感，共生黏液正在瘋狂抽取他的血液轉化成冰元素。
    "左邊第三根冰柱！"星使突然甩出光子鎖鏈纏住顧淵腰身，"他的能量核心在..."
    老者的蛇頭杖突然發出高頻震顫，顧淵的冰牢毫無征兆地轉向包裹住星使的鎖鏈。
    暗影獵手抓住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觸須尖端裂開布滿利齒的嘴，狠狠咬向老者幹癟的脖頸。
    "叮！"
    魔影刺客的骨刃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刃身浮現的六指血印與觸須相撞爆出黑紫色火花。
    顧淵趁機抓住柏瑤的手腕，霜血戰甲表麵浮現出吞噬冰晶的血色紋路——這是上次斬殺雪原狼王時覺醒的"凜冬饑渴"形態。
    "不對勁！"靈族長老的藤杖突然迸發翡翠風暴，"那些曼陀羅..."
    原本被老者鎮壓的血色花朵此刻正在瘋狂增殖，花瓣上的星圖拚合成完整的十二翼王浮雕。
    顧淵的冰刃斬斷襲向柏瑤的藤蔓時，瞥見老者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做著複雜結印，每個手勢都令溶洞頂端的紫月畸變加劇。
    暗影獵手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鬥篷下的嬰兒輪廓暴漲成三米高的肉瘤怪物。
    顧淵的血域感應到極度危險，自動觸發"猩紅暴走"。
    他的視野瞬間浸滿血色，看到老者結印形成的能量絲線正纏繞在每個人後頸。
    "破！"
    霜血戰甲爆裂成萬千冰刃，顧淵借著暴走狀態的增幅強行切斷連接自己的能量絲線。
    暗影獵手的肉瘤怪物突然調轉方向，將老者整個吞入體內。
    溶洞頓時被瀝青狀物質淹沒，那些黏稠液體中浮現出無數張尖叫的人臉。
    "共生反轉！"柏瑤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入地脈之眼。
    翡翠色的能量脈衝橫掃整個空間，所有人腕間的黏液連接應聲而斷。
    星使趁機激活光子羽衣，在瀝青海洋中撐起半球形屏障。
    當黏液退去時，老者完好無損地站在原本的位置，連衣角都沒有絲毫褶皺。
    暗影獵手卻已消失不見，唯有岩壁上殘留的抓痕顯示這裏發生過慘烈戰鬥。
    "現在相信老朽的誠意了？"老者用杖尖挑起地上一截斷裂的觸須，那東西立刻融化成寫滿符文的羊皮紙，"獵手帶走了三成地脈能量，而你們的朋友..."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柏瑤手腕上發黑的共生印記，"恐怕撐不過下次月相輪轉。"
    靈族長老突然用藤杖挑起一灘黏液，翡翠花粉在其中勾勒出契約符文："虛空祭司的‘等價交換’原則——你要的‘最珍貴記憶’具體指什麽？"
    "比如..."老者布滿皺紋的臉突然貼近顧淵，"這位小朋友在血域暴走時看到的..."
    "閉嘴！"魔影刺客的骨刃毫無征兆架在老者頸側，刃身上的六指血印竟開始逆向旋轉，"你袖口的逆十字星紋——三百年前被剿滅的蝕月教團，他們的祭壇需要十二個純淨靈魂作為..."
    溶洞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人清晰看到老者抬起左手時，黑袍袖口內側用銀線繡著的倒懸十字。
    那十字中心嵌著的血色彎月，正與魔影刺客刃身的血印產生共鳴。
    星使的光子羽衣突然發出警報蜂鳴，無數光粒在她身前拚合成古星圖。
    柏瑤腕間的碑文碎片自動懸浮，與星圖共同指向溶洞頂端某個正在龜裂的岩層。
    顧淵的霜血戰甲重新覆蓋全身，這次甲胄表麵浮現的不再是冰晶，而是跳動的血色電弧。
    老者低笑著後退半步，蛇頭杖敲擊地麵的節奏突然變得詭異。
    那些本已安靜的血色曼陀羅再次瘋長，這次每片花瓣上都浮現出倒懸十字的紋路。
    當第一朵花苞在他肩頭綻放時，溶洞深處傳來了十二對羽翼同時展開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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