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的泡泡，還沒散幹淨。
    窗外那輛印著諾亞LOGO的，蛋糕車配送車，已經悄無聲息地開走了。
    沈延舟盯著車尾消失的方向。
    指尖的手術刀，轉得飛快。
    “喂，發什麽呆？”
    葉蓁從後麵戳他肩膀。
    手裏還捏著那張，畫了愛心的芯片。
    “這玩意兒泡過奶油，得趕緊處理。”
    沈延舟頭也不回。
    “下雨了！”
    葉蓁一愣，抬頭看天。
    剛才還晴空萬裏，這會兒居然飄起雨絲。
    她正要吐槽這男人，比天氣預報還準。
    沈延舟卻拽起她的胳膊，往走廊的盡頭跑。
    “等等!我簪子要掉了。”
    沈延舟一把扯下，牆上的手術無菌單。
    手腕一抖，就撐開成臨時雨傘。
    葉蓁手忙腳亂扶住簪子。
    整個人已經被罩在防水布下。
    布料太窄。
    她後背緊貼著牆壁。
    麵前是沈延舟，被雨水打濕的睫毛。
    “你...”
    葉蓁剛開口。
    一滴水珠從男人發梢墜落，正落在她的鼻尖上。
    沈延舟伸出手，指尖擦過女人臉頰。
    葉蓁呼吸一滯。
    卻見他從自己頭發上，拈起一片蛋糕裱花？
    “藍莓味。”
    沈延舟麵無表情地評價。
    葉蓁感覺有團火，從耳垂燒到鎖骨。
    慌忙用芯片擋住臉。
    “誰讓你突然拉我的。”
    “噓。”
    沈延舟壓低聲音。
    巷子盡頭傳來，機械運轉的翁鳴。
    那輛本該離開的蛋糕車，竟倒車回來了！
    車窗降下半截。
    伸出一根細長的金屬探頭，像嗅探的蛇一樣左右擺動。
    葉蓁下意識往深延舟那邊擠。
    簪子上的鈴鐺，輕輕一響，金屬探頭猛地轉向他們。
    嘩啦！
    沈延舟抖開無菌單，雨水濺起老高。
    金屬探頭被水花幹擾。
    沈延舟抓著葉蓁的手腕，矮身鑽進旁邊的配電室。
    逼仄的空間裏，堆滿工具箱。
    葉蓁的簪子勾住了，沈延舟的白大褂扣子。
    她手忙腳亂去解，額頭差點撞上，男人的下巴。
    “你這扣子怎麽長得跟，手術縫合針似的。”
    沈延舟握住女人的手腕。
    “別動！”
    葉蓁僵住。
    沈延舟的指尖，按在她的脈搏上。
    低頭時睫毛掃到她虎口，癢得像被羽毛筆劃了一下。
    “你心跳的太快。”
    半晌後沈延舟得出結論。
    葉蓁嘴硬，“廢話！剛跑完能不快嗎？”
    “現在慢了。”
    沈延舟抬眼，“和我同步！”
    葉蓁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
    自己的心跳，竟然真的跟著，沈延舟的呼吸節奏。
    一下，一下，逐漸重合。
    哢噠！
    窗外金屬探頭。
    縮了回去。
    聲音將葉蓁的思緒拉回來。
    沈延舟則是轉身，開始研究配電箱。
    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幻覺。
    “這傘骨...”
    沈延舟掰斷傘骨，斷處露出蜂窩狀結構。
    和骨科用的進口固定板，一模一樣。
    葉蓁湊過去看，發梢掃過男人的手背。
    “比咱們骨科那些笨重的支架，可強多了...哎你幹嘛？”
    沈延舟用手術刀削著支架。
    往她簪子上一套。
    鈴鐺底下，多了個精巧的卡扣。
    “下次攪藥劑。”
    沈延舟淡淡道，“用這個卡扣試管，就不會濺到臉上了。”
    葉蓁摸著簪子發呆。
    直到遠處傳來陸昭的嚎叫。
    “菜鳥！急診科新來的規培生，把葡萄糖當眼藥水點了！”
    ...
    急診大廳雞飛狗跳。
    一個戴圓框眼鏡的男生，正仰著頭衝護士喊。
    “真的不辣眼睛！就是看什麽都是甜甜圈...”
    周明遠氣得領帶都歪了。
    “現在的醫學生，連基本常識都沒有！”
    轉頭看見沈延舟。
    立刻冷笑。
    “某些人人帶的好頭！”
    啪！
    沈延舟徑直走向規培生身邊，拿起病曆本拍在他的頭上。
    “閉眼！”
    男生下意識服從。
    下一秒，眼皮被冰涼的鑷子撐開。
    哇！
    葉蓁湊過來。
    “他眼球上粘著亮晶晶的東西，像小時候吃的冰糖渣哎！”
    “生理鹽水衝洗。”沈延舟把鑷子往托盤上一丟。
    “下次想嚐甜味，直接喝。”
    規培生漲紅了臉。
    “我、我是太緊張了，聽說今天沈醫生，要示範手術。”
    滿屋子護士集體低頭咳嗽。
    葉蓁偷瞄沈延舟。
    這人居然在轉手術刀！
    通常這個動作，代表他心情不錯。
    果然，男人下一句是：“現在不緊張了？”
    規培生瘋狂搖頭。
    “您比傳說中溫柔多了！”
    陸昭剛好扛著洗胃機路過，聞言一個趔趄。
    “年輕人，濾鏡害人啊——”
    眾人散開。
    沈延舟朝著示教室走去。
    到了以後，發現監控變成雪花屏幕。
    沈延舟站在手術台前。
    台下不一會兒便擠滿了，來偷看的各科醫生。
    他剛拿起電刀。
    啪！
    天花板掉下來一塊牆皮。
    “不好意思啊！”
    後勤處主任在梯子上喊。
    “咱們樓齡比在座，某些人爺爺都要大了。”
    葉蓁憋著笑遞器械。
    故意把持針器，往沈延舟手心蹭。
    他瞥葉蓁一眼。
    用鑷子夾走她，衣領上沾的棉絮。
    啪嗒！
    後排有個實習生，驚訝的簽字筆掉在了地上。
    骨碌碌滾到手術台下。
    手術進行到關鍵處，沈延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葉蓁。”
    “在呢！”
    “唱首歌！”
    全場寂靜。
    葉蓁差點把托盤扣在地上：“哈？”
    “患者心率過低！”
    沈延舟示意監護儀，“兒歌效果最好。”
    於是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葉大夫，紅著臉唱《小星星》。
    而沈延舟居然跟著節奏，縫合血管。
    針腳整齊得像樂譜線。
    更離譜的是，患者心率真的穩住了！
    “這不合規範！”周明遠在後排跳腳。
    沈延舟剪斷縫合線。
    “活了。”
    兩個字砸得全場鴉雀無聲...
    暴雨傾盆的傍晚。
    葉蓁在更衣室逮住，正在換手術服的沈延舟。
    “解釋一下？”
    她舉起早上那把“傘”。
    現在傘骨已經被拆成幾段，每段都刻著奇怪的刻度。
    沈延舟係到第三課扣子時，小指頓了頓。
    “那些電子蒼蠅跟螞蟻似的，問到甜味就發瘋。”
    “所有你把蛋糕奶油...等等！”
    葉蓁立馬反應過來，“你早知道他們，會跟蹤接觸過芯片的人？”
    沈延舟轉身，白大褂擦過女人指尖。
    “現在你也知道了。”
    說完後，走出了更衣室。
    葉蓁追出去時，看見男人站在走廊窗前。
    噠噠！
    雨點砸在車頂。
    那些機械蜂像被無形的手，捏住翅膀。
    劈裏啪啦往下掉。
    有隻更是撞到窗框，針管卡在窗縫。
    葉蓁看清針筒裏，裝的藍色液體噴出來，和雨滴混在了一起。
    葉蓁震驚的發現。
    所有窗玻璃的雨線，都在同步扭動，像被同一個音叉震出來。
    “沈延舟！”
    她揮舞著傘骨零件，“這到底是什麽？”
    沈延舟回頭，雨聲淹沒了答案。
    但葉蓁看清了他的口型。
    “心跳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