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比愛長久,梧桐鎖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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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怎麽辦,你的臉,腫成豬頭了……”
    “快!快去傳太醫!”
    琉璃宮的宮女兩人三話,恨不得長了幾張嘴。
    “醫!醫什麽醫!想讓我這副樣子被傳出去惹人笑話嗎?”
    霍蔭蔭此刻發髻淩亂,鼻青臉腫,口裏漏風,連話都說不圓範。
    “去,給我取幾個熟雞蛋來,沾上鮮奶,給我滾滾。”
    她的骨相不同於宮中其他人的長像,骨骼粗大,眉眼間有異域風情,一看就是個鄉野丫頭,沒有哪個宮的娘娘主動和她親近。
    剛來時,蘇寂給太子每個宮裏都送來了一些精致的飾品,都是極好之物。
    隻有她,霍蔭蔭,覺得她在顯擺她蘇家是高門大戶,貴中貴族。
    瞧著她裝著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端著高門大戶的架子,就覺得火大。
    越看她越不順眼,隱約聽聞太子跟貴妃似有不睦,便想了個法子,對太子說:
    “聽聞言殿的人說,曾經聽到貴妃和良娣談話,貴妃說太子連給蘇良娣提鞋都不配”。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怒氣衝衝就往那聞言殿的方向趕去。
    雖然討了打,但是心裏爽快了。
    夜晚的皇宮,盡管回廊上都點著燈,但依然十分滲人。
    長樂宮。
    “淮月,都這麽多年了。太子如今都已臨朝參政,你為何還盯著陳年舊事不放。
    難道,你我之間,是真的過不去了嗎?!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朕也有苦衷啊!這偌大的天下,我要守著這家業,我已經心力交瘁。
    你就為我想想,不要再置氣了,好嗎?”
    蘇淮月躺在床上,純色蒼白,素目銀簪,惹人愛憐。
    那萬人之上的主宰彎著腰,握著她冰涼的手,懇求著她。
    “陛下,你殺過那麽多人,妾知道陛下是迫不得已。
    那陛下殺死親生兒子的時候,有沒有手軟?
    又有沒有對妾身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瞧妾身說的,還問什麽,事實不都擺在眼前了嗎,真是癡人說夢。”
    眼角的淚不受控製地流下,打濕了枕頭。
    柴煜受不了她話語間的刺激,撤下她的手,站了起來。
    “貴妃,不要再胡言亂語了!那日的行凶之人已經指認是黎妃所為,朕已經將她打入冷宮,你為何偏偏就要認定是朕所為!
    淮月,朕究竟哪裏做得不讓你滿意?
    你是不是不想撫養太子?
    你要是嫌累,朕就讓他離你的長樂宮遠遠的。
    但是你也知道,我這麽做是為你的後半生做打算啊!”
    怒氣衝衝地說著說著,一會聲音又軟了下來。
    “柴煜!我隻盼著能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兒一起去死!你為什麽不把我也除了,一了百了,就沒人能威脅到你!”
    蘇淮月說到激動處,驟然咳嗽了起來,許久不停歇。
    “太醫!快傳太醫!”
    宮內的人瞬間亂作一團,急哄哄的,請太醫的請太醫,擦血的擦血……
    “血……陛下……是血”
    柴煜一把拂開拿著血帕的婢女,喉嚨幹啞發澀,口中一直喊著:“淮月…淮月…”
    進出換熱水的丫鬟換了幾輪,到了晚上,貴妃還沒有醒來。
    太醫院醫正,副醫正,還有幾個年輕太醫,都急得冒汗。
    醫正張太醫正在書桌上猶猶豫豫寫方子,用藥是挑了又挑。
    “劉嘉,你來說,貴妃這是得的什麽病?拖了這麽些年,總不見好?”
    柴煜指著太醫院副醫正問道,他瞬間跪了下來,支支吾吾。
    “你來說。”
    他又指了另一個年輕太醫。
    “要是你治好貴妃的舊疾,朕升你為太醫院副醫正。”
    柴煜將那幾個太醫指了個遍,最後全都跪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
    “廢物!都是廢物!”
    “陛下…臣無用。”
    這句話那一群人倒是說得齊齊整整。
    柴煜強忍怒氣,召來傳旨太監。
    “來人,要翰林院明日之內擬定詔書,於各城各郡張貼皇榜。”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京城各街道就有官差三三兩兩張貼皇榜。
    “這寫的什麽哪?”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朕膺天命,撫禦萬方,夙夜憂勤,惟念黎庶安康,後宮和順。然今愛妃蘇氏,淑德溫良,侍奉朕躬,深得朕心。奈何天不假年,忽染沉屙,心疾纏綿,藥石罔效。朕心焦如焚,寢食難安,恨不能以身代之。
    無論山林隱士、江湖奇人,或通岐黃之術,或曉秘傳良方,凡能愈愛妃之疾者,朕必以國士待之,賜以殊榮,酬以重金。舉薦賢才者,亦同賞千金!
    詔令所至,四海鹹聞:
    應征者持名帖驗明身份,速赴京師,揭此皇榜,入宮麵聖。朕躬親問詢,必以誠禮相待。
    惟願天佑仁心,妙手回春,解朕之憂,慰妃之苦。
    欽此!”
    “是貴妃娘娘病了!”
    人群中,有一個穿著白衣,帶著竹笠的年輕人悄悄離開。
    “掃空千相觀心淨,拂盡九塵見月明。煩有所相,皆是虛妄。說吧,今日天不亮就把我喊來又是為了什麽虛妄之事?”
    程雙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發髻上的銀冠都歪了半圈。
    “哎…不過聽說最近江湖中出現了一個門派,名叫刺殺門,幫如其名,都是一些亡命之徒,隻要銀子給夠,劫獄還是劫法場這事也是可以一試的。大約,一千兩應該能夠使喚他們了。”
    他雙手撐著下巴,緊盯著扶著額,閉著眼睛的路隱白。
    “把我喊過來,自己倒睡上了,我說,你不會是要我掏銀子吧!出錢又出力!真是黑心肝啊!”
    他邊說邊用合攏的折扇饒有節奏地敲擊著桌子。
    路隱白緩緩睜開雙眼,道:“路家人為官清正廉潔,全府上下都湊不出一千兩銀子。”
    此話一出,邊上之人氣得差點站到桌上,氣急敗壞,捶牆頓足,作出姿勢欲襲擊那無情無義之人。
    “好哇好哇,你路家人清高,就我程家家風不正,就他程凝貪汙受賄,才能供我揮金如土,我真是替你撿了個親爹!不不不,你才是我的親爹!真是,我真是……”
    惹得路隱白不禁笑出了聲。
    “好了,說正經事,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哪裏?”
    程雙嘴一撅,頭一歪,故作傲狀。
    “去了就知道了,走!藏茗,備馬!”
    他牽起程雙的衣袖就起身欲走。
    “哎,哎,衣服要扯爛了!鬆手!”
    “差點忘了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