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改命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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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在星墜之夜蘇醒。
朱明淵握著半截斷劍跪在太廟廢墟上,劍柄纏著的結發繩正在滲血。他腕間那道妖契金紋延伸進袖中,在心口處勾出狐尾形狀——昨夜斬龍脈時,阮香玉將半顆妖丹渡給了他。
"陛下,欽天監奏報紫微帝星移位..."
新任國師的話被朱明淵抬手截斷。年輕帝王玄色冕服下露出半截繃帶,隱隱透出狐毛般的金紋。他望著觀星台上那尊新鑄的青銅渾天儀,儀身鑲嵌的正是萬妖鼎殘片:"告訴那些老頑固,朕的帝星旁永遠缺不得那顆妖星。"
地宮深處傳來鎖鏈掙動的悶響。
阮香玉赤腳踩過符水浸透的磚石,腳踝金鈴隨著步伐漾開漣漪。七十二盞人魚燭感應到她的氣息,齊刷刷轉為幽藍。玄機子的殘魂被釘在最後那根盤龍柱上,丹田處插著白玉狐簪,簪頭沾著暗褐色的血痂——那是三日前封禪大典時,朱明淵劃破掌心按上去的帝王血。
"乖徒兒可知何為飲鴆止渴?"玄機子嘶啞的笑聲震落梁上積灰,"你用妖丹替他續命,可曾算過還能撐幾個朔望?"
阮香玉的狐尾掃過牆壁,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命符。每張符紙上都描著朱明淵的字跡,從"河清海晏"到"歲稔年豐",最末一張卻隻反複寫著"阮香玉"。她指尖撫過那些力透紙背的筆畫,突然輕笑:"師父當年教我卜卦,怎麽沒算到你會成為陣眼的一部分?"
萬妖鼎碎片在渾天儀中發出嗡鳴。
子夜時分,朱明淵屏退眾人獨自踏入地宮。阮香玉正在給玄機子喂藥——用他每日批奏折的朱砂筆,蘸著混有帝血的符水,在殘魂眉心畫鎖魂咒。月光從穹頂裂隙漏下來,給她鍍上一層銀邊,恍如初見時上清河的粼粼波光。
"今日早朝,禮部又在催選秀。"朱明淵從背後環住她,冕旒垂下的玉藻纏上狐尾,"我說後宮鎮著妖邪,嚇得老頭子們撞翻了笏板。"
阮香玉筆尖一頓,朱砂滴在玄機子眼皮上,像泣血淚:"陛下可知鎮妖塔第八層空著?"
"留給第一個勸朕納諫的。"他含住她耳尖輕笑,掌心貼上她丹田處新添的傷疤。那裏缺了半顆妖丹,卻多了一縷與他同源的龍氣。
渾天儀突然劇烈震顫。
玄機子殘魂化作黑霧遁入儀中,鼎身浮現出前朝秘史:百年前那位與狐妖私奔的太子,最終被煉成了萬妖鼎的器靈。阮香玉看著鼎中浮現的熟悉眉眼,終於明白朱明淵眼中偶爾閃過的金芒從何而來——他的魂魄早已與曆代帝王怨氣糾纏不清。
"原來我們都是輪回中的困獸。"她捏訣的手被朱明淵握住,十指相扣的瞬間,渾天儀投射出星圖。紫微垣旁那顆妖星正在蠶食帝星光芒,星軌交織處浮現出嬰孩虛影。
更漏聲突然凝固。
朱明淵的吻落在她突突跳動的頸脈上,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欽天監說今夜熒惑守心,宜嫁娶。"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她唇間,渾天儀隨之轉動,鼎中飄出件赤金嫁衣,衣擺用星輝繡著山河圖。
子時三刻,護城河無風起浪。
阮香玉鳳冠上的東珠映著萬妖鼎幽光,朱明淵牽著她踏上懸浮的婚書。當祭天青詞換成"願為連理同參商"時,三十六郡突然地動山搖——他們竟以山河為聘,將婚契烙在了龍脈之上。
玄機子的狂笑震碎琉璃瓦:"好一對癡兒!你們可知同命契..."
餘音被朱明淵一劍斬斷。他握著阮香玉的手將斷劍刺入渾天儀,鼎身裂縫中湧出的卻不是血,而是萬千星子。星河倒灌的刹那,阮香玉看見婚書上浮現出熟悉的字跡:那是朱明淵用二十年陽壽換來的改命契機。
更聲重啟時,觀星台隻剩半幅嫁衣殘袖。新晉的宮女們竊竊私語,說昨夜聽見龍吟狐鳴響徹九霄。而地宮最深處的盤龍柱上,多了道以血為墨的卦辭:
"參商永結,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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