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碑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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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碑遺夢
    暴雨衝刷著郭府殘垣,青磚縫裏滲出暗紅漿水。宋義軍背靠斷碑,看著杏黃道袍的刺客踏過血泊。那人麵容確與二十年前幻象中的刺客別無二致,唯有左耳垂多出枚蛇形玉墜,在閃電中泛著邪異的青光。
    "宋太醫的後人?"道士甩了甩劍尖血珠,語調像生鏽的鐵鏈摩擦,"你祖父在東宮配藥時,最愛用砒霜調琥珀粉。"
    宋義軍指尖銀針已淬滿雄黃酒。他瞥見道士腕間龍紋刺青缺了隻眼睛——這正是祖父筆記裏提過的"瞽龍衛"標記。傳說這些死士為帝王處理陰私,事成後皆要自毀一目。
    "郭姑娘的殘魂在何處?"
    道士突然大笑,劍鋒挑開宋義軍衣襟。祖傳的犀角燈滾落泥濘,燈罩裂紋間滲出靛色煙霧,隱約凝成麻姑哭泣的臉。
    "那小丫鬟倒是忠心。"道士踩住燈座,"可惜她盜走的不過是郭氏一魄,其餘六魄早被煉成九陰丹..."話音未落,他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黃符,符紙遇雨竟化作赤鏈蛇撲來。
    宋義軍翻身滾向古井,銀針精準刺入蛇眼。毒蛇墜地化作符灰,他卻摸到井欄內側凹凸的銘文——借著電光細看,竟是郭儀鈴親筆刻下的絕命詩:"寧為杏林孤魂遊,不作東宮籠中囚"。
    井底傳來指甲抓撓聲。宋義軍將雄黃粉撒入水中,霎時浮起數十縷青絲,發梢皆係著碎裂的玉片。他猛然想起懷中那半塊玉玨,果然與井中玉片紋路相合。
    "鎖魂玉!"道士臉色驟變,劍鋒直劈宋義軍麵門,"休想湊齊..."
    金鐵交鳴之聲炸響。藥童舉著桃木劍架住致命一擊,劍身貼著的五雷符應聲而燃。道士疾退三步,袖口已被天火燒出焦洞。
    趁這空隙,宋義軍縱身躍入古井。刺骨寒水中浮沉著無數玉玨殘片,他忍著劇痛撈起七枚,掌心皮肉被玉緣割得鮮血淋漓。井壁忽然顯現熒光字跡,原是郭儀鈴用夜明珠粉寫的血書:"妾魂寄玉,埋骨杏林東南三尺,白蟻穴上。"
    暴雨在井口形成漩渦。宋義軍將玉片含入口中,忽覺後頸挨了記重擊。道士倒吊在井壁,蛇形玉墜幾乎貼上他鼻尖:"宋家人果然都是癡種,和那太醫一樣..."
    瀕昏之際,宋義軍咬破舌尖。血珠混著雄黃噴在玉墜上,道士突然發出非人慘叫——那玉墜竟活過來般扭動,轉眼化作雙頭小蛇鑽入他耳中。
    藥童的驚呼從井口傳來。宋義軍借著浮力攀住轆轤繩,瞥見道士七竅流血地在井底掙紮,皮膚下似有活物遊走。當年祖父筆記裏那句"瞽龍衛皆飼血蛇於顱"倏然浮現。
    二人逃至杏林東南角時,東方已泛魚肚白。宋義軍跪在濕土上挖掘,指甲縫裏嵌滿碎玉。藥童舉著犀角燈殘骸照明,幽藍光暈裏,土中漸漸露出半截槐木匣。
    匣蓋雕著鎮魂咒,鎖眼被銅汁澆死。宋義軍用井中玉片劃過咒文,木匣應聲而裂。森森白骨間蜷縮著個琉璃瓶,瓶中懸浮著指甲蓋大小的瑩白光斑——正是郭儀鈴被盜的那一魄。
    麻姑的虛影在晨霧中顯現。她發間茉莉已凋零大半,脖頸勒痕滲出黑血:"當年奴婢趁妖道不備,吞下玉瓶藏於腹中..."話音未落,她突然痛苦蜷縮,半透明身軀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
    "原來如此。"宋義軍握緊琉璃瓶,"他們在你魂魄裏種下追蹤符。"
    林間驚起寒鴉。麻姑淒然一笑,突然抓住宋義軍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虛影與血肉相觸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湧入宋義軍識海:東宮地牢的慘叫、祖父顫抖著遞出毒藥的枯手、還有郭儀鈴咽氣前塞給麻姑的玉瓶...
    "西南...古祭壇..."麻姑在消散前吐出最後線索,"小姐的命燈..."
    藥童突然指著槐樹根驚呼。泥土翻湧處露出半片龜甲,其上灼刻的卦象正是"地火明夷"。宋義軍想起《幽冥脈案》中記載,此卦現世當有"陰火焚屍,冤魂泣血"。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林間響起詭異的鈴鐺聲。宋義軍轉頭望去,見十餘個瞽目乞丐正從四麵圍攏,他們手中銅鈴的紋飾,與道士耳墜上的蛇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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