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契
    鎖魂鈴穿透耳膜的刹那，我嗅到了龍脈血氣的腥甜。
    七盞引魂燈在司天監祭壇擺成北鬥陣，青銅鼎中沸騰的黑霧裏浮沉著三百枚嬰兒頭骨。太子手中的秋水劍正在嗡鳴，劍身浮現的龍紋隨他腕間黑線蔓延，逐漸染上血色。
    "屏息！"我甩出朱砂符擊碎襲來的骨釘，"這是七煞鎖魂陣的變陣！"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曹公公的狂笑從地底傳來："娘娘可知，龍脈劍氣需至親心血為引？"裂痕中伸出無數白骨手臂，每隻掌心都托著滴凝固的鮮血——那是我前世產子時灑在甘露殿的血跡。
    太子突然按住心口單膝跪地，秋水劍插進青磚才勉強穩住身形。他眉心朱砂痣迸出血光，映出空中若隱若現的紅線——那些絲線一端纏在他心脈，另一端竟係著我的魂魄。
    "原來如此..."我徒手抓住襲來的骨刺，任鮮血染紅衣襟，"血契困住的不止是娘娘的魂靈。"指尖順著紅線撫到太子心口，果然觸到塊冰涼的硬物。扯開衣襟的瞬間，我們同時僵住——他心口嵌著枚鮫珠碎片，正是前世金簪上缺失的那顆！
    地底傳來鐵鏈拖拽聲，青嵐的殘魂突然在劍身顯形："快斬斷紅線！這是子母噬心咒！"她的狐尾卷住太子手腕，"用龍脈劍氣破陣眼，陣眼在..."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鼎中黑霧凝成國師的麵孔。他張開巨口吞下三盞引魂燈，七星陣瞬間逆轉。太子腕間黑線突然暴起，如毒蛇般咬向我咽喉。我本能地並指斬下，黑線斷裂處噴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咒文。
    "娘娘好狠的心。"曹公公從陣眼緩緩升起，手中握著截森白的脊骨，"連親子都下得去手。"
    我認出那是自己前世的骸骨，頸骨處卻多了條陌生的青銅項鏈。鏈墜是枚逆鱗狀的玉牌，刻著的北疆文字正與太子心口的鮫珠共鳴。秋水劍突然脫手飛出，劍尖直指曹公公正要開口的咽喉。
    "破！"
    太子的暴喝引動驚雷，龍紋劍身炸開萬道金芒。黑霧中傳出慘叫，七盞引魂燈同時爆裂。我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青銅鼎上。鼎壁浮現的北疆圖騰中，赫然有青嵐的九尾狐形象！
    "原來是你..."國師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永寧三年的護國大典，先帝用你三根尾骨煉製的長生鎖..."
    青嵐的殘魂突然暴漲，狐火中現出真身：竟是高達三丈的白狐虛影，九尾纏著玄鐵鎖鏈，眉心嵌著枚星紋金印。她仰天長嘯震碎祭壇，瓦礫紛飛中，我瞥見陣眼處自己的骸骨——那青銅項鏈正吸收著龍脈血氣，將絲絲金芒輸往北疆方向。
    太子突然從背後抱住我，滾燙的龍脈劍氣灌入經脈："母妃，對不住。"他引著我的手握住秋水劍，劍鋒毫不猶豫刺穿自己心口。鮫珠碎片剝離的瞬間，空中紅線寸寸斷裂，血契詛咒化作黑煙消散。
    "不！！！"
    我徒勞地按住他噴湧的傷口，前世今生第一次真切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太子的血浸透前襟時，青嵐的狐尾卷起青銅鼎砸向地宮穹頂。月光傾瀉而下的瞬間，我們看見北疆戰場的方向升起血色狼煙——本該坐鎮軍中的太子替身蠱，此刻正在月光下化作狼形狂奔，目標直指皇陵。
    曹公公的頭顱突然從廢墟中飛出，脖頸處伸出的傀儡絲纏住我的腳踝："好戲才剛開始..."他咧開的下頜骨裏掉出半塊兵符，上刻"玄武"二字——正是當年私放北疆巫醫的那支禁軍！
    青嵐的虛影開始消散，她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秋水劍："斬我尾骨...破長生鎖..."劍身映出她眼角血淚，"告訴阿雪...姐姐從未..."
    劍落尾斷的刹那，先帝陵寢方向傳來地龍翻身的轟鳴。我懷中的太子突然睜眼，瞳孔已化作赤金色。他抬手輕撫我眉間朱砂痣，指尖溫度與嬰孩時期一般無二："那道青銅項鏈...是兒臣周歲時親手給您戴上的..."
    記憶如驚雷劈開迷霧。永寧十六年四月初八，太子踉蹌著闖進甘露殿，攥著條青銅鏈要給我係上。當時曹公公突然出現，說是北疆貢品恐有不妥...
    "項鏈在吸收龍氣！"我嘶吼著扯斷太子頸間紅繩，鮫珠墜子落地即碎。地宮深處傳來狼嚎，陣眼處的貴妃骸骨突然站起，青銅項鏈正在她頸骨上勒出裂痕。
    太子猛地推開我，徒手抓住襲來的傀儡絲："走！去追替身蠱！"他的血肉在絲線切割下飛濺，"他們要用我的命格滋養燭龍..."
    秋水劍突然自主飛向皇陵，我追著劍光躍上宮牆。月光下的琉璃瓦泛著血光，映出個驚心動魄的真相——每片瓦當背麵都刻著微型陣法，整座皇城竟是巨大的養屍鼎！
    青嵐的斷尾在懷中發燙，我循著感應衝向神武門。守衛的瞳孔泛著死氣，斬落的頭顱裏爬出屍蠱。穿過門洞的刹那，懷中斷尾突然指向玄武湖——湖心島上，本該葬在皇陵的貴妃棺槨，此刻正懸在祭壇上方滴著黑水。
    棺蓋震開的瞬間，我看見了永生難忘的景象：自己的屍身浸泡在血池中，心口插著七柄桃木劍。而青銅項鏈的墜子已化作逆鱗，正將龍脈血氣源源不斷輸往池底的青銅門。門縫中伸出的利爪上，戴著我前世常用的翡翠扳指...
    "轟——"
    秋水劍破空而至，將血池劈成兩半。太子渾身是血地出現在祭壇邊緣，手中提著曹公公的頭顱。他身後跟著的玄甲衛突然集體自刎，鮮血在祭壇上匯成北疆地圖——正與貴妃屍身下方的青銅門圖騰完全重合。
    "母妃...走..."太子踉蹌著栽進血池，池水觸到他傷口的刹那化作烈焰。我縱身躍入火海時，看見青銅門上的封印正在鬆動，門縫中泄出的黑氣凝成十六年前毒殺我的那杯鴆酒。
    懷中斷尾突然發出青嵐最後的傳音："項鏈...是鑰匙..."
    火舌吞沒視線的瞬間，我扯下屍身頸間的青銅項鏈。門內傳出震耳欲聾的龍吟，無數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海——原來當年先帝求長生的秘法，是要用至親骨血獻祭燭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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