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燼
    登基大典的編鍾聲穿透雲層時，我正將鮫珠金簪刺入燭龍右眼。
    龍血噴湧的刹那，祭天台上的九龍柱同時崩裂。太子冕旒下的麵容映在血泊中，十二串玉藻突然纏住他脖頸——每顆玉珠裏都封著個尖叫的魂魄，正是當年殉葬的三百宮人。
    "接穩了！"我將妖丹拋向半空，青嵐最後的氣息在丹內燃燒成狐火。新帝冕冠上的東珠感應到妖力，迸發出刺目白光。那些困在玉珠裏的魂魄掙脫束縛，化作螢火匯向北方星空。
    曹公公的屍身突然從龍椅下鑽出，腐爛的手掌拍向太子後心："陛下該上路了！"他天靈蓋裂開的瞬間，我看見了永生難忘的畫麵——顱骨內壁刻滿北疆圖騰，跳動的腦髓上坐著個狼首人身的虛影，正握著我的前世屍骨把玩。
    秋水劍自主飛旋斬落，曹公公的頭顱滾到祭壇邊緣。斷裂的頸骨中伸出九條傀儡絲，末端竟係著現代中藥鋪的銅鏡！太子冕旒上的玉藻突然活過來，纏住傀儡絲拽向燭龍屍骸。
    "母妃看頭頂！"太子揮劍指向蒼穹。
    雙月重疊處裂開時空縫隙，古鏡碎片在妖風裏拚合成完整的銅鏡。鏡麵映出的不是祭天台，而是現代中藥鋪的景象：戴金絲眼鏡的男子正在擦拭櫃台，他抬手扶鏡框時，腕間露出與太子相同的七星胎記。
    "原來如此..."我徒手撕開胸前的血契咒印，"這才是真正的輪回陣！"
    妖丹在掌心炸成星塵，青嵐的九尾虛影從每粒塵埃中浮現。她們同時撲向燭龍屍骸，狐火點燃了龍鱗下的命格符咒。太子趁機斬斷冕旒，十二串玉藻化作鎖鏈纏住燭龍逆鱗。
    "陸修文！"鏡中男子突然拍打玻璃，"切斷2017年的銅鏡！"
    我並指為劍刺向虛空，指尖觸到冰涼鏡麵的刹那，前世今生在腦海中轟然對撞。永寧十六年鴆殺的毒酒與中藥鋪的煎藥壺重疊，曹公公的傀儡絲與現代的電路板交融，最後定格在青嵐被煉成法器的雨夜——那晚的司天監首座，分明長著鏡中男人的臉！
    燭龍屍骸在悲鳴中土崩瓦解，每一塊碎骨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片段。我抓住最關鍵的龍心骨，上麵刻著的北疆密文正在消退，顯露出簡體字跡："時空錨點校準完成，2017年7月7日7時。"
    新帝的冕服突然燃起幽藍火焰，他卻在火光中笑得釋然："母妃，兒臣的命格夠換天下太平嗎？"龍脈劍氣從他七竅溢出，修補著破碎的時空裂縫，"若有來世..."
    我撲過去時隻抓住半片灰燼，掌紋間殘留的溫度與嬰孩時期一模一樣。祭天台開始崩塌，銅鏡碎片如流星墜向八方。最後一塊鏡片掠過眼前時，我望見中藥鋪的男子翻開賬本，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完整的七星鎖魂陣——陣眼處貼著我的生辰八字。
    地底傳出冰層碎裂的脆響，三百童屍的怨靈托著口冰棺浮出。棺內少年帝王突然睜眼，與鏡中男子做出相同的口型："輪回未盡..."
    妖化的軀體開始消散，我拚盡最後靈力抓住兩片鏡片。一片映出太子在燭火中湮滅的身影，另一片照著中藥鋪男子拿起古董銅鏡。當他的指尖觸到鏡麵血漬時，我聽見十六年前的自己在他腦海中輕歎："這次要早些找到皇兒..."
    黑暗吞沒意識的瞬間，有溫暖的手掌撫上我額頭。現代消毒水氣味裏混著當歸的藥香，耳邊響起清朗的男聲："陸先生？您昏迷三天了。"我努力睜開眼，看見白大褂胸牌上印著"顧昭"，照片旁粘著片青銅鏡殘片。
    窗外雷雨交加，急診科掛鍾指向七點零七分。走廊突然傳來喧嘩，渾身濕透的少年被推進搶救室。他淩亂的黑發間，隱約露出眉心朱砂痣。心電監護儀驟響的刹那，我摸到他冰冷手腕下的七星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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