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破千劫
    一）
    花轎在崎嶇山道上劇烈顛簸，青嬋攥緊嫁衣內襯的冰珠。外麵傳來詭異的寂靜，連喜樂聲都消失了。轎簾縫隙間，她看見轎夫們的影子在雪地上拉長變形——竟漸漸顯出鹿蹄的輪廓。
    "小姐別怕。"轎外傳來小霜的聲音，此刻卻帶著鹿鳴般的回響，"哥哥們已經破了第一重結界。"
    突然一聲尖銳的鷹唳劃破長空，青嬋懷中的月牙玉驟然發燙。她剛掀開轎簾，就看見崔琰騎著黑馬從山崖躍下，手中烏木弓纏滿血色符咒。
    二）
    "表妹果然通妖！"崔琰的箭尖直指轎門，箭簇上刻著"誅"字。青嬋正要出聲，整座山突然震動起來——懸崖邊的積雪轟然塌落，露出藏在冰層下的巨大符陣。
    百丈冰崖上，一頭白鹿踏空而來。它渾身傷痕累累，斷角處結著冰晶，每走一步都在空中留下銀藍蹄印。青嬋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那是陸昭，卻比她記憶中消瘦太多，皮毛下清晰可見肋骨的形狀。
    "放箭！"崔琰一聲令下，數十支符箭破空而出。
    三）
    白鹿不躲不閃，仰頭發出震天長鳴。聲浪所過之處，箭矢紛紛化為齏粉。青嬋趁機跳出花轎，卻被嫁衣上的金線突然勒緊——那些所謂鸞鳳紋樣，竟是活動的縛妖索！
    崔琰大笑著拉開烏木弓："就知道你會來！"弓弦滿月時，箭尖燃起幽藍鬼火，"這支鎮魂箭，可是用你族人的角磨的。"
    箭離弦的刹那，青嬋終於掙斷金線。她撲向白鹿時，看見箭簇上刻著熟悉的角紋——分明是陸昭當年折斷的那支！
    四）
    時間仿佛靜止。青嬋撞上白鹿的瞬間，箭矢已沒入她肩胛。沒有預想的劇痛，隻有刺骨寒意從傷口蔓延——這箭竟是專門針對靈族的寒冰鐵所鑄。
    陸昭化作人形接住她，麵容比雪還白。他顫抖的手撫過箭杆，銀藍血液剛觸及就凝結成冰："青嬋...這是滅魂箭..."
    崔琰已搭上第二支箭："正好送你們做對鬼鴛鴦！"
    五）
    青嬋的鮮血滴落在陸昭心口，婚契金紋突然大亮。她模糊看見自己當年送他的白玉簪，正插在他破碎的衣襟裏——簪頭月牙玉中，封存著她中秋那夜的笑靨。
    "傻子..."她咳著血沫去拔肩頭的箭，"怎麽...還留著..."
    陸昭突然握住箭杆猛力一推！箭尖穿透兩人身體，帶著血珠墜向懸崖。青嬋的淚落在白玉簪上，簪身"哢"地裂開，露出裏麵一片晶瑩的護心鱗——正是當年他褪角時，悄悄藏進去的本命鱗。
    六）
    護心鱗飛起的瞬間，整座終南山響起萬千鹿鳴。崔琰射來的第二支箭撞上鱗片，竟調轉方向射穿了他自己的肩膀！
    懸崖下的符陣開始崩塌，冰層中浮起無數銀藍光點——是被囚的靈族魂魄。陸昭額間金紋與青嬋心口印記同時發光，兩人的血在空中交織成網，接住每一個墜落的魂靈。
    "不可能！"崔琰瘋狂地射出第三箭，"人妖血誓早該被天譴！"
    七）
    箭至半空，突然被一隻透明的小鹿攔住。青嬋認出那是曾化作丫鬟的鹿女，箭矢穿透她虛影的瞬間，所有靈族魂魄齊聲長嘯！
    護心鱗炸裂成無數光點，每個光點裏都映出段回憶：青嬋為白鹿包紮傷口、月下共彈《鹿鳴》曲、血誓婚契那夜...最後畫麵定格在中秋節，陸昭將護心鱗藏入玉簪時，輕聲說："若有一日我護不住你，就讓這片鱗代我..."
    八）
    崔琰的烏木弓突然自燃，火中浮現出個"赦"字。他驚恐地後退，卻見山路上走來個白發老道——正是當年給青嬋母親批命的那位。
    "癡兒。"老道拂塵輕掃，崔琰臉上的妖紋頓時顯現，"為求升官飼妖十年，反倒罵別人通妖？"
    青嬋已氣若遊絲，卻還死死抓著陸昭的手："你...看..."她指向空中融合的血網，每一滴血都化作了金色蒲公英，飄向四麵八方。
    九）
    陸昭的銀發正在變黑，斷角處生出新的白玉角。老道欣慰點頭："人妖血契本遭天忌，但你們以真情為引，以命為祭，反倒成就了千古未有的共生之契。"
    崔琰突然口吐黑血，皮下鑽出無數黑蟲——竟是飼妖反噬。老道歎息著將拂塵蓋在他臉上："罷了，送你個痛快。"
    十）
    青嬋再次醒來時，躺在鋪滿蒲公英的草甸上。陸昭的人形完全穩固了，正用新生的鹿角輕觸她額頭。遠處山崖上，數百頭靈鹿對月長鳴。
    "護心鱗呢？"她慌忙摸向心口。
    陸昭笑著攤開手掌，掌心浮現出迷你鱗片虛影："在這裏。"又指指她心口，"也在那裏。"
    雪開始融化，山澗傳來叮咚水聲。青嬋忽然發現，自己竟能聽懂風中傳來的每一聲鹿鳴——那是在叫"夫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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