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還未散盡，呂師聖正在庭院中練劍，遊龍劍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劍鋒所過之處，落葉無聲分為兩半。
    “侯爺。賈相府上送來的。”
    老管家邊說邊快步走來，手中還捧著一封燙金拜帖。
    呂師聖收劍入鞘，接過拜帖。帖子用的是上好的灑金箋，墨跡圓潤流暢，筆鋒轉折處卻暗藏鋒芒，恰似賈似道其人——“午時過府一敘”幾個字看似溫潤，卻在收筆處不著痕跡地加重了力道，透著一股綿裏藏針的意味。
    “嗬，這位蟋蟀宰相，倒是沉不住氣了。”呂師聖指尖輕彈拜帖，嘴角微揚。
    郭芙從回廊轉角輕盈轉出，纖纖玉指捏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聞言撇了撇嘴，杏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那老狐狸找你，定是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小龍女靜立廊柱旁，素白衣袂隨風輕拂，清冷的目光落在鎏金拜帖上，聲音如寒潭映月：“此人城府極深，需謹慎。”
    兩女此次隨呂師聖來到臨安，已提前做足了功課，對朝堂局勢及眾臣履曆皆有所了解。尤其對賈似道這等把持朝綱的奸相，她們更是著意打探其底細。
    呂師聖朗聲一笑，左臂一展將郭芙攬入懷中，右手順勢牽起小龍女的柔荑：“二位娘子且寬心，他賈似道縱有千般算計，也斷不敢動為夫分毫。”
    此次赴約，呂師聖看似孤身前往，實則有小龍女暗中相隨。自昨夜三人雙修之後，他體內真氣愈發精純凝練，與小龍女之間的感應距離也超過了百步，而且就算是暫時脫離也不會立即失控。不過這種狀態終究不能持久，以他目前的修為，至多隻能維持一個時辰的獨立行動。
    賈似道的府邸奢華至極，亭台樓閣皆以金漆描邊，連回廊扶手上都雕著栩栩如生的蟋蟀紋樣。這位權傾朝野的宰相，平生最愛鬥蟋蟀，故有“蟋蟀宰相”之稱。
    “呂侯來了？”賈似道笑眯眯地迎上來，圓臉上堆滿親切，“快請入座。”
    侍女奉上香茗，茶湯澄碧，是上好的龍井。呂師聖輕抿一口，直接開門見山：“賈相找我來，不隻是為了喝茶吧？”
    賈似道笑容不變，拍了拍手。侍從立刻抬上一張巨大的輿圖，上麵詳細標注著宋蒙兩軍的對峙形勢。
    賈似道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輿圖上的襄陽位置，指尖竟微微發顫：“侯爺請看，最新軍報——蒙古大汗蒙哥聽聞忽必烈兵敗，已從釣魚城撤軍。”
    他喉結滾動，聲音又壓低三分：“此番親率三十萬怯薛軍南下，盡是蒙古最精銳的鐵騎，絕非先前阿術、忽必烈率領的雜牌軍可比。”
    輿圖上朱砂標注的敵勢如血浪滔天，賈似道額角滲出冷汗：“襄陽......當真守得住麽？”
    呂師聖眸光驟亮，如電光劈開陰雲。他修長的手指順著漢水劃出一道弧線，在樊城、鹿門山等關隘處稍作停頓。待看完最後一處城防標記，他突然一掌拍在襄陽位置，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能。”
    這個字擲地有聲，“有我呂師聖坐鎮，三十萬鐵騎不過土雞瓦狗。”他指尖在輿圖上重重一叩，竟將蒙古軍勢標記震得移位：“便是三百萬大軍來犯，我也叫他們在襄陽城下血流成河。”
    賈似道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忽然起身，從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遞給呂師聖：“侯爺看看這個。”
    信箋上蓋著蒙古黃金家族的狼頭印，內容是蒙古文寫的，但呂師聖學識淵博，自然認得——“若助我除去呂師聖，許你江南半壁江山”。
    “有意思，忽必烈倒是大方。”呂師聖輕笑一聲，將信箋丟回桌上。
    賈似道額頭滲出冷汗，苦笑道：“侯爺莫怪，老夫也是......身不由己啊。”
    呂師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賈相現在，是打算繼續合作，還是......”
    “自然是站在侯爺這邊，我賈似道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絕不做秦檜第二。”
    賈似道猛地站起身，義正言辭的說道。
    頓了頓，他又壓低聲音：“更何況，令尊呂文煥當年還是我一手提拔的，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家人。”
    呂師聖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賈相今日找我，應該不止是為了敘舊情吧？"
    賈似道不自覺地搓了搓手，神色再度變得凝重：“侯爺，朝中已有人要拿您放走忽必烈一事大做文章，此事非同小可，還望慎之又慎。”
    呂師聖眼中寒芒一閃：“何人？”
    賈似道壓低聲音，身子微微前傾道：“除了昨日的楊璉真迦，還有丁大全丁相一黨。他們素來厭惡武將專權，昨日侯爺在朝堂上的舉動，正好給了他們口實。”
    呂師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深思。楊璉真迦與他交惡是事實，但丁大全此人卻需明日朝會時再作觀察。他心中暗忖：史書記載丁大全與賈似道同為南宋八大奸臣，且二人勢同水火。這位"蟋蟀宰相"所言，未必沒有借刀殺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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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些朝堂宵小在他眼中不過螻蟻，但呂師聖也不願平白被人當槍使。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不動聲色道：“賈相提醒的是，本侯自會留意。”
    離開相府時，天色已近黃昏。
    呂師聖剛踏出府門，與暗中相隨的小龍女匯合，便察覺到幾道隱晦的目光。他冷笑一聲，故意放慢腳步，拐進一條僻靜小巷。
    果然，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跟了一路，不累嗎？”呂師聖突然轉身。
    巷子盡頭，三個黑衣人僵在原地。
    “楊璉真迦派你們來的？還是......蒙古人派你們來的？”
    呂師聖緩步逼近，語氣冰冷道。
    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突然拔刀衝來。
    寒光乍現，遊龍劍出鞘如龍吟。三招之後，地上多了三具屍體。呂師聖蹲下身，掀開其中一人的麵巾——果然，額頭上刺著蒙古薩滿教的符文。
    “看來賈似道沒騙我。楊璉真迦......還真是個禍害。”呂師聖收劍入鞘，眸光森冷。
    “聖兒，你沒受傷吧！”小龍女關心的問道。
    “娘子放心，幾個小毛賊還傷不了我？”
    回到侯府，郭芙早已在書房等候。
    “怎麽樣？那老狐狸沒為難你吧？”郭芙湊上來，杏眼裏滿是關切。
    呂師聖將密信丟在桌上：“自己看。”
    小龍女掃了一眼，眉頭微蹙：“蒙古人想收買他殺你？”
    “不錯，不過這位"蟋蟀宰相"，這次倒是聰明，選擇了站在我這邊。”呂師聖冷笑道。
    郭芙撇撇嘴：“他那是怕你。”
    呂師聖聞言搖頭道：“不止，賈似道此人，看似沉迷聲色犬馬，實則精明得很。他深知蒙古人狼子野心，即便許以江南半壁，終有一日也會將其吞噬。”
    他踱步至窗前，望著遠處巍峨的宮牆：“這些年來，大宋能征善戰之將日漸凋零。襄陽一戰，若非我及時馳援，恐怕早已城破人亡。賈似道心裏清楚，放眼整個朝堂，能擋住蒙古鐵騎的，除了我呂師聖，再無他人。”
    小龍女輕聲說道：“所以他選擇向你示好？”
    “示好？”呂師聖冷笑一聲，“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自保之舉。他既不想背負千古罵名，又舍不得手中權柄，這才不得不與我虛與委蛇。”
    郭芙托著香腮，眨了眨眼睛：“那聖哥哥打算如何應對？”
    呂師聖眼中精光一閃：“將計就計。既然他想借我之力保全富貴，那我也不妨借他之勢，先除掉朝中那些礙事的絆腳石。”
    他轉身看向二女，語氣轉柔：“不過這些朝堂紛爭，你們不必過多費心。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們卷入這是非漩渦。”
    窗外，暮色漸沉，將三人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遠處的臨安城華燈初上，卻掩不住這虛假盛世下的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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