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瑤咬唇陷入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先前被柳瑤打敗的少年忽然帶著一批人氣勢洶洶趕回院內，大喊：“我不服！柳瑤憑什麽繼承？她才來幾年，就讓我們拱手相讓？還有這外來狂徒，居然敢傷我兄弟，定要給個交代！”
    說話間，十來個人持刀劍前推，正和灰袍老者那一方對峙，場麵越發混亂。
    這少年叫柳峰，也姓柳，是寨主血脈之一，以前被老者收為義子，訓練多年，自視正統，因剛才比武輸給柳瑤心不甘，如今見陌生高手闖入攪局，便趁機糾黨鬧事。
    柳瑤怒喝：“柳峰！別在這裏撒野。”
    柳峰冷哼：“若你真正比我強，就再來過幾招，我就怕你仗著義父偏袒，不敢和我真死戰。”
    言下之意，似要與柳瑤在此續戰，弄個你死我活。
    老者低聲訓斥：“小畜生，你已敗了，還想如何？”
    柳峰梗著脖子：“若這姓柳的外來女子真是能耐，今日就做個了斷。不然這外人也別想安生走出我永固寨。”
    柳瑤胸中火起，卻見院裏局勢已近失控，自家兄弟內耗，外人虎視。
    再看那青衫男子神情自若，完全沒有卷入爭鬥的焦急或懼怕。
    她忽然想到若真激怒這人，隻怕整個永固寨都會付出慘烈代價。
    於是她壓抑怒氣，試圖喝退柳峰。
    但後者堅決不肯退。
    他一招手，那群追隨者把秦兵打手的空檔堵住。
    王燭看著這鬧劇，心裏頗覺可笑。
    一處人事糾紛，牽扯利益分配，引發內亂，何等司空見慣。
    若換做以往，他多半懶理，隻是這裏的風氣確實太壞。
    既對外掠奪，也內鬥不休。
    終究是看不入眼。隻不過他要不要幹預到什麽程度，還未決定。
    王燭淡淡掃視，見柳瑤內心並非一味邪念，多少有些正直，所以才多看一眼。
    柳峰卻把王燭當眼中釘，大喝：
    “那小子先前傷我人，我要讓他跪地認錯！來人，把他抓住！”
    數個幫眾呼啦啦提刀逼近，又像飛蛾撲火般不自量力。
    王燭連抬手都懶，隻不過眸光一閃，一股可怕威壓降臨，令那幾人渾身僵住，連退後都做不到，隻能咣當摔倒，心神被嚇破，貼地上哆嗦。
    柳峰看傻了眼，又驚又怒，還想要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偷襲。
    他剛蓄力，卻被王燭掀起衣袖間的一絲勁風擊中。
    隻聽“喀”一響，匕首跌落地，柳峰手腕痛得裂開血口，他捂著腕子尖叫：“你……你……我要殺了你！”
    王燭神色平靜，邁步再往前，柳峰本能後退，卻被鎖定無法逃離。
    若不是王燭一向疏懶，也許下一息就可讓他人頭落地。
    柳瑤察覺事情不可收拾，大急，忙上前阻止青衫男子繼續下殺手。
    她呼道：“別！前輩手下留情，他畢竟是我們柳家血脈，我……”
    王燭停頓腳步，目光移向柳瑤：“你要護他？”
    柳瑤咬唇點頭：“我不想內部相殘，再怎麽說，他也是我族人。隻要他肯悔改，我也願給機會。”
    柳峰痛得呲牙，聽到這番話卻隻覺恥辱，罵道：“裝什麽仁慈！你這外姓女人也配跟我講情？等我恢複了修為，必報此仇。”
    雖如此叫囂，實際心裏皇皇，渾身抖如糠篩。
    王燭看他無半點悔意，正想隨手結果這個蒼蠅，但柳瑤急切上前，再三央求：“放過他吧，我會處置，這件事別再深究……”
    王燭對她帶有一絲觀望。
    世界上各種善惡交錯，柳瑤至少不想進一步鬧血腥。
    念及此，他略一伸指，金芒閃過，柳峰腳筋被一縷無形劍意貫穿，痛得他倒地不起，發出淒慘哀嚎，偏偏又死不了。
    此舉足以讓他短期內無法再施展武力鬧事。
    柳瑤見狀微皺眉，卻也無可奈何。
    若王燭真要殺柳峰，她也攔不住，現在能留一命已屬萬幸。
    她略帶愧疚說：“前輩大恩，我……多謝您給他留生路。”
    聲裏複雜有惶恐，有感激，也有無奈。
    灰袍老者卻氣得臉青，咬牙看著柳峰的慘狀，卻不敢多言，他自忖自己上也打不過那青衫人，加之柳瑤已是繼任寨主身份，他就不便多插手，隻能暗自隱忍。
    院內一片死寂。
    王燭已不想在這糾纏，隻胡亂掃視下四周，看見後院那塊地裏搭著簡陋棚屋，似關押著幾名外來百姓，有老有少，衣衫襤褸，神情懼怕。
    所謂永固寨護佑村民，怕不過是口號，一旦看誰不順眼或誰交不起費用便軟禁。
    柳瑤注意到他的目光，麵色漲紅：“這些人……是我義父臨時扣留，以作抵押。原本……我也想放他們離開，但還沒來得及跟族中長輩周旋。”
    王燭點頭，轉向灰袍老者：“這就是你們的保護費方式？連人都要關押？”
    灰袍老者怒斥：“這是我寨內部家務事，不勞你管！”
    王燭對這老者不勝厭倦，隻說：“交出鑰匙。”
    灰袍老者大驚：“你想放了他們？不行！”
    話音未落，就感到一股刺痛在腦中橫衝，仿佛被無形利刃刺中識海，痛到幾乎爆裂，他抱頭慘叫，單膝跪地，再也維持不住威嚴，抓狂般連連嘶吼：“啊……放……放手……”
    王燭目光淡然：“鑰匙。”
    那老者趕緊從懷裏摸出一把銅鑰，顫抖遞上。
    柳瑤默默看著這一切，又恨又敬。
    她知道自己若想凝聚寨中勢力，需要用些威懾，但她遠不及青衫客可怕，一個眼神就能讓強者跪服，終究是心生佩服，又對方才老者被折磨生出些不忍，但也不敢多言。
    看著王燭走向棚屋，她在後麵輕聲囑咐手下：
    “你們幾個，把被關押的人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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