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棚屋裏關押的五六人被打開鐐銬，一個個狼狽地跪謝，有長輩更是失聲痛哭，說自己被扣了多日，差點餓死。
    柳瑤簡單安撫幾句，傳令讓人送些麵食水喝。
    而其中一個年輕人看著柳瑤神情複雜，低聲道：
    “柳姑娘雖然替我們說過話，但真正救我們的還是這位前輩。你們若真心要改變，便莫再欺壓善良百姓。”
    柳瑤怔住，無言以對，隻能苦笑。
    院裏其他家仆親兵早嚇得噤聲，不敢對王燭有所敵意。
    柳峰哀嚎不絕，被人抬去療傷。
    灰袍老者麵帶煞白，扶著牆才能站直，心中暗暗驚懼：若長久保持這樣的局麵，自己權勢必將崩塌，能否再翻盤？
    他數次想喊人馬圍攻，但又想到方才那等威力，隻能打消滅火僥幸。
    柳瑤深吸口氣，上前對王燭低頭行禮：
    “前輩手段無敵，我柳瑤自歎不如。隻是……我真的想把永固寨變好，但一時難以讓所有族眾配合，隻能慢慢來。若前輩肯指點，晚輩感激不盡。”
    王燭淡淡瞧她：
    “你若真想對百姓好，就從根本修整，不要強收過路費，更別逼迫別人的人身財產。你有心能做到？”
    柳瑤神色掙紮：
    “我……我可以嚐試。若能不靠掠奪維持，我們寨更長久。但要先扼製內部反對勢力，也需要對外多結善緣。我……”
    她話未說完，一下子咳出一口逆血，臉色慘白。
    原來方才與柳峰比武時受了內傷，又因為情緒波動未穩，氣血翻湧才導致吐血。
    王燭盯她一眼，隨手抬指給她注入一絲真氣。
    霎時柳瑤感覺體內那股鬱結瓦解，呼吸順暢，不由目露震驚之色，對王燭救治之恩更添敬服。
    灰袍老者不聲不響，冷眼看柳瑤得神人相助。
    他雖憤恨，卻也拿不出任何手段對抗，隻想事後私下陰謀，心裏卻又隱隱知道，真惹到這青衫客，恐怕整個寨子頃刻覆滅。
    外麵有人傳來急呼：
    “出大事了！寨外那羅頭哥帶一幫人堵在穀口，說永固寨的巡邏居然被人打傷，要報仇，正叫囂要見大當家。”
    院內眾人麵麵相覷，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峰那邊還在地上痛得直抽搐。
    柳瑤皺眉：
    “羅頭哥？怎麽跟咱們扯上了矛盾？”
    有親兵尷尬：
    “大概是他的人在外麵敲詐，被一位路人打得半死，據說是個青衫男子……”
    話音落地，全場安靜，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王燭。
    柳瑤揉額頭：
    “果然是你？”
    王燭眼神不變：
    “我隻見他們欺壓一寡婦，就順手教訓。若他真要鬧，我不介意再處理一次。”
    柳瑤心知對方戰力無窮，但又擔心寨子裏還沒緩過內亂，若這時候和羅頭哥開打，搞不好兩敗俱傷，更何況外界不知青衫客立場，萬一讓永固寨承擔後果也棘手。
    她左右為難。
    灰袍老者乘機開口：
    “羅頭哥可不是一個小頭目，他背後還跟鐵血盟有勾連。這人若被你當場殺了，那鐵血盟更要來圍寨。小子，你倒不在乎，可我們永固寨上下百餘口人又得陷入刀風血雨。”
    王燭無動於衷，似在說：
    “那是你們的選擇。”
    柳瑤攥拳：
    “既有是非，也有利益，我身為當家，不能推責。這樣吧，我們先會一會那羅頭哥，看他想要什麽。若他硬要動刀，我……”
    她看向那青衫人，目裏有請求：
    “希望前輩到時候出手相助。”
    王燭沒立即答，用淡漠眼神掃過眾人。
    王燭原本對這個破寨並無好感，但柳瑤態度與其他人不同，她確實想改良，隻是處境艱辛。
    做不做，隨王燭一念之差。
    見她既有誠心，也不失俠義之念，王燭便點一點頭：
    “可。”
    柳瑤如釋重負，忙對下屬吩咐：
    “把陣容整頓，然後帶上見禮之物，先禮後兵。倘若對方執意要鬧，我要請前輩幫忙。”
    灰袍老者陰沉著臉，卻無力阻止。
    柳峰倒在地上痛不能語。
    一群人匆匆忙亂起來。
    不過半個時辰，柳瑤已換了身略帶威嚴的束腰裝，腰間懸一柄短刀，外罩一件掩護用的長袍。
    她帶十來個精銳手下，以及幾箱財貨，希望能用金錢消災。
    都是過去的老套路——“若能和平交涉就好”。
    可她內心隱隱知道，羅頭哥此番興師，恐怕不止討要幾兩銀子那麽簡單，也許要強行插手永固寨資源。
    更何況背後還有鐵血盟，事態不容樂觀。
    她看王燭依舊閑散站在院中，不禁問：
    “前輩，您可要換身甲衣，或帶上兵器？”
    王燭眼裏浮現一抹笑意：
    “無需。”
    柳瑤沒料到王燭回答得如此幹脆，隻道：
    “那便請隨我。”
    她把長槍交給一個副手，自個兒帶短刀在身。
    灰袍老者因為身體仍感不適，也沒打算親自出麵，就留在寨內。
    臨走時他隻低聲對柳瑤道：
    “若你真打算改良寨子格局，先把眼前關過了再說。莫丟我柳家顏麵。”
    柳瑤心中一聲暗歎，帶隊出了寨門。
    王燭跟在她身後，一路平靜。
    沿途百姓紛紛躲在路旁，眼中寫滿了不解和畏懼：不知這新當家能否鎮得住外敵。
    更有人隱約聽說青衫客乃神仙般的高手，心裏頗是好奇，想看他如何對付那羅頭哥。
    當他們到達穀口時，遠遠望見一支黑壓壓的馬隊堵在那裏，為首正是那個羅頭哥：身材魁梧，剃平頭，留齊眉短髯，穿一身皮甲。
    他身邊的親隨各個目露凶光，手裏握刀，埋伏在山道兩側。
    當看到柳瑤一行自穀內過來，馬隊立即發出震天吆喝：
    “跪下認錯，否則血洗你們永固寨！”
    柳瑤強忍怒氣，上前幾步，高聲道：
    “我們是永固寨當家柳瑤，敢問羅頭哥想要何解？之前你們手下在外攔路傷害路人，被人打了，跟我寨何關？最多你說個數，咱們賠些藥費。”
    她想先安撫一下。
    羅頭哥把鼻子一哼：
    “哈哈，那群兄弟是在替我忙跑生意，死活與我有關。有人在你地界把他們打傷，這筆賬就要算到你們頭上。就算不是你寨之人，好歹要給個說法，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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