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血染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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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京城淩霄城在往日裏朱雀大街上叫賣的糖畫擔子、說書先生的醒木聲、孩童追逐的嬉鬧,此刻盡數被鉛灰色的死寂吞噬。雲層壓得極低,低得仿佛要蹭過皇宮的鎏金琉璃瓦,每一縷風都裹著西北戈壁的沙塵,呼嘯著掠過朱紅宮牆,將禁衛軍甲胄上鏨刻的“大乾”二字吹得獵獵作響,甲片碰撞的脆響,成了這座都城唯一的脈搏。
葉念凡立在皇宮最高的承天城樓上,玄色秦王勁裝勾勒出少年挺拔卻略顯單薄的身形。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尚帶稚氣的臉龐,可那雙眼睛裏凝著的凝重,卻比城樓外的雲層還要沉——這是他以監國太子身份坐鎮淩霄城已有一年多,父親楚凡與母親葉昭鳳遠在萬世池裏尋找‘萬世珠’,臨走前母親將那枚刻著“監國”二字的玉印塞進他手中時,指尖的溫度與那句“守好家,守好百姓”,至今仍燙在心頭。
他右手緊握著楚凡留下的青鋒劍,劍鞘上蟠繞的龍紋在陰沉天色下泛著冷冽的暗光,劍柄處被他掌心的汗浸濕,滑膩卻不敢鬆動分毫。三日前,昆侖虛傳來戰報,魔域修士突襲龍脈,雖被姨娘沈清霜擊退,卻也讓京城上空隱隱泛起一絲邪異的血氣。可誰也沒想到,僅僅三日,這血氣便如潮水般湧來,濃得幾乎化作實質,黏在人皮膚上,帶著一股甜腥的腐臭,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殿下!西城門告急!”
急促的呼喊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撞碎了城樓的寂靜,禁衛軍統領李銳踉蹌著奔上來,甲胄上的血痂已凝結成黑褐色,像是幹涸的泥塊嵌在青黑色的甲片縫隙裏。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暗紅的血珠順著甲胄邊緣滴落,在他攀爬的石階上砸出點點濕痕,蜿蜒成一條刺眼的血路。他單膝跪地,甲胄與石階碰撞發出“當啷”一聲刺耳的脆響,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裹著血沫:“邪修……邪修已突破外城防線,弟兄們……弟兄們傷亡過半,剩下的還在死扛,可撐不了多久了!”
葉念凡瞳孔驟然收縮,握著劍柄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得幾乎要嵌進木頭裏。風卷著沙塵撲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李銳胸前不斷湧出的血——那是大乾禁衛軍的血,是守城門衛的血,再往下,就是百姓的血。“對方首領是誰?修為如何?”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了幾分,帶著少年人強壓的緊繃。
“是……是魔域十大高手之一的寒魅血!”李銳的聲音突然發顫,像是提到了什麽極恐怖的存在,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斷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那女人以吸食修士金丹修煉,出手狠辣至極!我軍三名神武境大圓滿的校尉,拚盡全力攔她,可在她手下撐不過三招,最後……最後全被吸成了人幹,連金丹都被她生生剝離,化作了她的修為!”
“寒魅血……”葉念凡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這個名字像塊冰,從舌尖涼到心底。他自幼便從父親口中聽過這魔頭的名號,楚凡曾在燈下擦拭青鋒劍,語氣凝重地說:“魔域修士多靠邪術速成,根基虛浮,唯獨這寒魅血,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她的‘血魅大法’不僅能隔空攝魂,更能以他人金丹為養料,短短五十年便從地坤境飆升至涅槃境——此女心性之狠,手段之毒,比成年的饕餮還要貪婪,是魔域最難纏的女魔頭,遇上了,需萬分小心。”
父親的話還在耳邊,眼前卻是城門告急、將士戰死的慘狀。葉念凡低頭看向掌心,那枚“監國”玉印的餘溫仿佛還在,母親“守好家,守好百姓”的叮囑,此刻重得像壓在肩上的城牆。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他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驚悸已被決絕壓下。少年人的聲音雖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字字鏗鏘,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我命令!即刻關閉內城四門,調東宮衛隊全員死守宮門,凡擅自開門者,以通敵論處,立斬不赦!另外,速去通知京兆府、大理寺各府衙,即刻組織百姓入地宮避難,老弱婦孺優先,所有官吏不得私藏家眷、搶占通道,違令者,無論官職高低,斬!”
“是!”李銳抱拳領命,剛要轉身,城西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淒厲到極致的慘叫,那聲音不是單個的哀嚎,而是成百上千人的哭喊被狂風擰成一股,瞬間刺穿耳膜。緊接著,一股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順著風勢湧來,比三日前昆侖虛戰報傳來時的血氣更甚,更帶著一股吞噬生機的邪煞,讓城樓上的禁衛軍士兵無不臉色慘白,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葉念凡猛地抬頭,目光穿透風沙,死死盯住西城門方向——那裏,一道血色長虹驟然衝天而起,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凝聚成一隻巨大的血爪,爪尖泛著黑紫色的毒光,帶著撕裂天地的威壓,狠狠拍向內城城牆!
“轟隆——”
巨響震得整個城樓都在顫抖,磚石飛濺,煙塵彌漫。原本堅固的內城城牆竟如紙糊般開裂,數丈寬的缺口瞬間被撕開,無數道黑色身影如潮水般從缺口湧入,手中的彎刀映著血色,所過之處,殘存的禁衛軍士兵瞬間被淹沒,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為首的女子身著猩紅紗裙,裙擺拖在地上,沾染的血漬在青磚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她肌膚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掐就能滲出血來,烏黑的長發鬆散地披在肩頭,發梢卻纏著縷縷血絲。她赤著雙腳,每一步落下,地麵都隱隱泛起一層血霧,指尖纏繞的血絲如活物般蠕動,正是魔域女修寒魅血。
她身後,十二道身影呈扇形排開,氣息各異卻同樣邪異刺骨。左首一人麵如枯槁,顴骨高聳,身著黑色喪服,手中提著一盞銅製血燈,燈芯是跳動的暗紅色火焰,正是脫凡境巔峰的“血枯子”——此人最擅煉屍控魂,燈中封印著上千冤魂,出手便是血海滔天;中間一人身材魁梧如鐵塔,赤裸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刻滿了詭異的血色的圖騰,圖騰紋路中隱隱有血光流動,是聚靈境中期的“血屠蠻”,天生蠻力,能以肉身硬抗法器,一拳可碎山嶽;右首一人麵容陰鷙,雙眼深陷,手中把玩著兩枚染血的短匕,匕身刻著細密的毒紋,乃脫凡境後期的“血影”,身法如鬼魅,專挑要害下手,死在他匕下的修士,連魂魄都要被匕首吞噬。
其餘九人雖修為稍弱,卻也都是脫凡境初中期的好手,十二人氣息交織,竟在淩霄城內城上空凝聚成一道厚厚的血色氣牆,氣牆中無數冤魂虛影嘶吼掙紮,將陽光徹底隔絕在外,整座都城瞬間陷入一片血色黃昏。
“葉念凡小兒,滾出來受死!”
寒魅血的聲音尖銳如夜梟,穿透下方的廝殺聲,直直傳入皇宮深處,帶著令人心神震顫的邪力:“交出大乾皇室的《九轉龍元訣》修煉秘典,束手就擒,本座還能留你全屍!否則,今日便讓淩霄城化作人間煉獄,讓你大乾的百姓,盡數成為本座血魅大法的養料!”
葉念凡牙關緊咬,青鋒劍在鞘中嗡嗡作響,似在呼應主人的怒意。他提劍便要衝下城樓,卻被李銳死死拽住胳膊:“殿下不可!萬萬不可啊!寒魅血乃涅槃境初期高階,您雖已是陸地神仙大圓滿八重天,可境界相差懸殊,您這一去,便是送死!”
“送死?”葉念凡猛地回頭,眼中已染了赤紅,“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百姓被他們屠戮?看著城門被攻破,皇宮被血洗?我是大乾的監國太子,是楚凡與葉昭鳳的兒子,豈能貪生怕死,做那縮頭烏龜?”
他猛地掙開李銳的手,玄色勁裝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縱身躍下城樓。風在耳邊呼嘯,他手中青鋒劍驟然出鞘,寒光如流星般劃過,“唰唰”兩劍,瞬間斬殺兩名撲上來的地坤境死士——那是父親親傳的“混沌劍法”起手式,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天地初開的混沌之力,劍風所過,邪煞之氣瞬間潰散。
可剛落地,三道淩厲的血色刀氣便迎麵斬來!
血影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身前,脫凡境後期的靈力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兩枚短匕交叉成十字,直逼葉念凡的咽喉。他倉促間橫劍抵擋,“鐺”的一聲脆響,金鐵交鳴的震力順著劍柄傳到掌心,虎口瞬間開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染紅了劍身上的龍紋。
“小兒,就這點本事,也敢稱楚凡之子?”寒魅血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她並未上前,隻是站在血色氣牆下,指尖血絲纏繞,操控著周圍的死士如潮水般圍攻,“本座就是要讓昆侖虛的楚凡看著,他拚死守護的大乾太子,如何像條狗一樣死在本座手中!等他帶著人回援,昆侖虛的龍脈與地靈之氣,早已是本座囊中之物!”
話音未落,血枯子手中的血燈突然“噗”地亮起,三道暗紅色的血火如毒蛇般射向葉念凡的後背,火舌舔舐著空氣,帶著灼燒神魂的毒意。與此同時,血屠蠻也猛地發難,赤裸的胸膛上血色的圖騰驟然亮起,雙拳帶著聚靈境中期的剛猛之力,砸向葉念凡的胸口,拳風掃過,地麵的青磚都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腹背受敵,葉念凡隻覺體內靈力運轉驟然滯澀。陸地神仙大圓滿八重天的修為,在三名脫凡境高手的圍攻下,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死士越來越多,地坤境、天乾境的死士如螞蟻般湧來,手中的彎刀、長槍帶著邪煞之氣,不斷在他身上添出新的傷口;聖元境、神武境的邪修則在外圍遊走,眼神陰鷙地尋找著他的破綻,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