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噬魂匕下·巧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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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衛軍的抵抗越來越弱。李銳拖著重傷的身軀,揮舞著長刀斬殺了三名死士,卻被血屠蠻一拳砸中胸口,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重重撞在宮牆的漢白玉欄杆上,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手中的長刀“當啷”落地,再無動靜。
    東宮衛隊的士兵雖奮勇廝殺,卻也漸漸力不從心。他們大多是剛從東宮演武場走出的年輕修士,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修為最高不過聖元境。手中的長槍被邪修的彎刀砍出密密麻麻的缺口,甲胄早已被血汙染黑,不少人的手臂、肩頭都纏著滲血的布條,卻仍咬著牙往前衝——他們是太子的衛隊,是大乾皇室最後的屏障,退一步,就是宮門,就是百姓。
    一名十七歲的小兵,臉上還沾著剛入伍時母親給抹的平安膏,此刻卻雙目赤紅,死死攥著斷了半截的長槍,朝著一名脫凡境邪修的後腰捅去。邪修嗤笑一聲,反手一道血色掌風拍來,小兵像被巨石砸中,胸口瞬間塌陷,卻在倒下前,用盡最後力氣將斷槍刺入邪修的小腿,讓他踉蹌了半步——這半步,恰好給了身旁另一名衛士喘息的機會,長刀趁機劈中邪修的脖頸。
    “阿武!”那衛士嘶吼著,卻沒時間悲傷,又有三名邪修撲了上來。他們背靠著背,槍尖對外,槍杆上的“東宮衛”三個字早已被血模糊,可每一次挺槍,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有人被邪修的利爪撕開了腹腔,髒器混著鮮血流出,卻仍用身體擋住刀光,喊著“太子快走”;有人靈力耗盡,便抱著邪修滾下石階,一同摔進護城河的血水裏,濺起的猩紅水花,成了這場廝殺最慘烈的注腳。
    屍體在宮門前堆積如山,漸漸高過了半人高的白玉欄杆。鮮血順著石階的凹槽流淌,匯成一道道暗紅色的溪流,起初還隻是細密的血線,後來便成了洶湧的血渠,順著石階縫隙滲入地下,又從護城河的排水口汩汩湧出,將原本清澈的河水染成一片濃稠的猩紅。河麵上漂浮著斷裂的兵器、破碎的甲片,連河底的遊魚都翻著白肚皮浮上來,被衝上岸邊的邪修隨手抓起,撕開魚腹便往嘴裏塞,血水順著嘴角滴落,嘴裏還嘟囔著“不夠鮮,不如活人的金丹甜”。
    葉念凡的玄色勁裝早已被鮮血浸透,領口、袖口凝結的血痂硬邦邦的,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皮膚,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濺上的敵人血。他握著青鋒劍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不是因為怕,而是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露出了白骨,每一次揮劍都像在扯動筋肉,疼得他額頭冷汗直冒,視線都有些模糊。
    可他不敢停,甚至不敢眨眼。眼角的餘光裏,宮門內還有宮人扶著老弱往地宮跑,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宮女,懷裏抱著一摞賬簿,跑得鞋都掉了一隻,卻還在回頭望他,眼神裏滿是依賴。一旦他停下,這些人便會成為邪修口中的“養料”,成為血枯子燈裏新的冤魂。他咬著牙,將嘴唇都咬破了,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反而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他是葉念凡,是大乾的監國太子,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讓宮門被破。
    他看著眼前的慘狀:一名東宮衛士被血影的短匕刺穿心髒,卻死死抱住血影的腿,嘶吼著讓同伴撤退;一位老婦人抱著年幼的孫兒,躲在宮牆根下,被兩名死士發現,孫兒的哭聲與老婦人的哀求聲,瞬間被彎刀落下的悶響截斷;甚至連皇宮裏養的禦貓,都被邪修抓住,生生捏碎了骨頭,用來喂養血枯子燈中的冤魂。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如潮水般淹沒了葉念凡。他終究還是太弱了,弱到連父親母親托付的都城都守不住,弱到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了。
    “放棄吧,葉念凡。”
    寒魅血緩緩走近,猩紅的紗裙掃過地上的血跡,留下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她停在葉念凡三步之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滿是輕蔑:“你父母遠在昆侖虛,就算插翅也飛不回來;你大乾的高手,要麽戰死在西城門,要麽被困在外城,沒人能護你。隻要你跪下求饒,把《九轉龍元訣》交出來,本座便讓你死得痛快些,免得受那金丹被吸的痛苦。”
    葉念凡緩緩站直身體,青鋒劍拄在地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他的手臂在抖,腿在抖,可那雙眼睛裏,卻沒有半分恐懼,隻有如寒鐵般不屈的堅定。血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濺起細小的血花。
    “我大乾兒郎,從不下跪。”他的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想要殺我,便踏過我的屍體。想要奪我大乾龍脈,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話音落時,他猛地爆發體內殘存的所有靈力,陸地神仙大圓滿八重天的氣息瘋狂湧動,青鋒劍上的靈光驟然暴漲,劍身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在光華中遊動,竟隱隱有突破的跡象。可就在這時,寒魅血突然出手,指尖的血絲瞬間化作一道丈許長的血鞭,帶著涅槃境初期高階的威壓,狠狠抽向葉念凡的道心!
    “不知死活的東西!”
    葉念凡隻覺道心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紮刺,體內剛剛凝聚的靈力瞬間紊亂,青鋒劍上的靈光驟然黯淡。他被血鞭結結實實地抽中胸口,玄色勁裝瞬間被撕裂,露出的皮膚上浮現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重重撞在皇宮的朱紅宮牆上,“哢嚓”一聲,背後的牆磚碎裂,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後那塊“大乾永昌”的鎏金匾額,金色的“永昌”二字,瞬間被血色覆蓋。
    青鋒劍脫手而出,“噗”地插在地上,劍身劇烈震顫,發出如悲鳴般的嗡鳴,劍身上的靈光漸漸消散,隻剩下冰冷的鐵色。
    寒魅血緩步走到他麵前,赤著的腳踩在他咳出的血漬上,血色在她白皙的腳背上暈開,顯得格外妖異。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葉念凡,眼中的輕蔑更甚:“楚凡的兒子,也不過如此。本座本想留你性命,引昆侖虛的人回來送死,可你這般不識抬舉,便隻能先取你狗命,再等他們自投羅網!”
    她抬起右手,指尖的血絲快速凝聚,化作一柄寸許長的血色匕首,匕首尖端泛著黑紫色的毒光——這是她以自身血煞之氣凝練的“噬魂匕”,隻要刺入眉心,便能瞬間吞噬修士的金丹與神魂,連轉世的機會都不會留下。
    匕首緩緩落下,寒魅血的眼中滿是貪婪與殘忍——葉念凡乃楚凡之子,體內流淌著大乾皇室的龍血,金丹必定蘊含著精純的龍元之力,若是吸食了這顆金丹,她的血魅大法定能突破涅槃境中期,到時候整個魔域,都要匍匐在她腳下!
    葉念凡閉上眼,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腦海中閃過父親楚凡教他練劍時的模樣,父親總是站在演武場的晨光裏,玄色長袍被風吹起,手中的劍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弧線,對他說“念凡,劍要握穩,心要沉定,守護不是靠蠻力,是靠信念”;
    閃過母親葉昭鳳為他縫補勁裝時的溫柔,母親的手指很巧,總能將破損的地方縫補得看不出痕跡,還會在衣襟內側繡上一朵小小的蓮花,說“這是青蓮印,能護你平安”;閃過巧雲姨娘端著甜湯走進書房的身影,姨娘總是笑著揉他的頭發,說“念凡讀書辛苦,喝碗甜湯補補,等你爹娘回來,肯定要誇你懂事”;還閃過弟弟葉念辰、妹妹葉念汐拉著他的衣角,吵著要他教劍時的稚嫩臉龐……
    “父親,母親,姨娘……念凡不孝……”他在心中默念,眼角有淚水滑落,混著臉上的血漬,狼狽不堪,“念凡守不住淩霄城,守不住大乾……”
    噬魂匕離他的眉心,隻剩三寸。
    “誰敢傷我大乾太子!”
    一聲清叱如驚雷般炸響,瞬間刺破淩霄城的血色陰霾。
    東南方向的天空,一道青色靈光驟然衝天而起,那光芒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如劃破黑暗的利劍,瞬間穿透寒魅血布下的血色氣牆。氣牆中的冤魂虛影在青光下發出淒厲的慘叫,瞬間化作黑灰消散。
    靈光落地之處,巧雲的身影緩緩浮現——她一襲青色長裙,青絲如瀑般垂落,發間未插任何飾物,隻別著一朵風幹的青蓮。手中青霜劍泛著瑩瑩靈光,劍身上刻著細密的蓮花紋路,涅槃境初期中階的氣息雖不算頂尖,卻帶著一股斬盡邪祟的凜然正氣,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擋在了葉念凡與寒魅血之間。
    她本是奉命從邊境軍營趕回淩霄城,協助葉念凡處理監國事務。邊境與魔域接壤,近來邪修異動頻繁,她耽擱了幾日,今日清晨才啟程,卻沒想到剛入淩霄城東門,便看到滿城的血色與廝殺。當她順著慘叫聲趕到皇宮前,恰好看到寒魅血的噬魂匕即將刺入葉念凡眉心——那一瞬間,巧雲幾乎是爆發出了畢生最快的速度,體內靈力毫無保留地運轉,化作一道青光瞬移至宮前,連指尖的靈力都因過度催動而微微發燙。